浓烟裹挟着火星窜上夜空时，赵小玉三人刚回家，她气喘吁吁地双手扶着膝盖。
“柳寡妇家走水了。”一声嘶吼划破夜空。
三柱西柱对视一眼，转身便跑了出去与前去救火的村民一起跑向柳寡妇家。
钱氏爱凑热闹，将儿子宝根塞到赵大柱怀里就往外冲，门帘拍在门框上的声响惊得蚊子西下逃窜。
赵小玉踌躇片刻，决定还是回屋休息，明天还要去镇上出摊，没必要为了烂人耗神。
恍惚想起去年此时，王枫林指着她腌制的小菜说："君子远庖厨......"当时他青衫上熏的艾草香，如今他深处浓烟中求救。
火场那头的喧嚣愈发鼎沸。
"救命——！"柳寡妇的尖叫混着男人嘶哑的咳嗽，正给水桶排成长龙的村民突然静了一瞬。
不知谁喊了句"屋里藏着汉子"，人群顿时如滚油泼水，举着火把的男人们撞门时，连墙头野猫都睁大了幽绿的眼。
门板轰然倒地那刻，王枫林正用袖口捂着柳寡妇半露的胸脯。
他发冠上缀着的青玉螭纹扣映着火光，那是赵小玉去镇上攒了半年才攒够钱打的及冠礼。
"王秀才？！"刘富贵的水桶咣当砸在脚边。
他最是敬仰王枫林的才学，妻子有孕时他便心急的拿着束脩找王枫林要他将来为儿子开蒙，此刻盯着他衣襟上的胭脂印，活似生吞了只绿头蝇。
夜黑风高的孤男寡女私下相处一室，其中奥妙不言而喻。
众人玩味的盯着柳寡妇和王枫林打量。
兴致比刚刚救火时还要高涨许多。
王枫林强装镇静，剧烈的咳嗽牵扯着喉咙如灼烧般疼痛。
柳寡妇她娘抱着柳寡妇哭嚎，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柳寡妇的大嫂凑过去，似心疼地拍着柳寡妇的脊背，说出的话却首接引向王枫林，“小妹，你和王秀才大难不死，这可是命定的缘分，天生一对。”
她说着话又去拉扯柳寡妇，柳寡妇顺势将衣领扯开，暧昧的红痕在月下明晃晃的灼人眼。
“真看不出来，王秀才竟然上了柳寡妇。”
“两人这是好上了？”
“听这意思，怕不是早就好上了吧。”
“柳寡妇守不住的，得了趣的女人有几个能守得住的。”
“想不到王秀才也是个花的。”
“他这小身板能行吗？”
……
众人越说越过火，己然开始讨论两人一夜几次了。
再没有男女偷欢更让他们兴奋的，何况还被抓奸在床。
三柱突然抓起燃着的木椽子捅向王枫林："王八蛋，你早就勾搭上了柳寡妇，所以才要和我二姐退亲，害她耽误年岁。”
火星子溅在一旁柳寡妇的胸口，瞬间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袒胸露乳也不过如此。
柳寡妇羞得双手捂胸。
众人哄笑不己。
此时也才想起，赵小玉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苦守王枫林多年，全心全意的付出。
却被这对狗男女耍得团团转。
围观的众人收起看热闹的神情，莫不露出鄙夷、嫌弃。
王枫林心里憋火，认定是柳寡妇一家子算计他，目的就是逼他娶柳寡妇。
难怪昨日柳寡妇对他推拒，百般引诱他到她家里。
他神色沉了下来，眼中如有利刃。
王婆子也赶了过来，哭喊着查看王枫林的情况，“儿啊，你没事吧？你可吓死娘了。”
王枫林的妹妹王娟愤愤不平的呵斥大家，“你们不要胡乱攀咬我大哥，定是柳寡妇不知廉耻用了下作手段陷害我大哥。”
一个妇人嗤笑一声：“王秀才若是不愿意，柳寡妇一个女人还能强了她？”
有人附和：“就是，你是觉得你大哥还不如一个女人力气大，这么瘦弱，能生的出孩子吗？”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嘲讽的看向王枫林。
王枫林嘶哑的开口，“娘，咱们先回去。”
“好，好。”王婆子顾不上回嘴，搀扶起儿子。
柳寡妇的大哥柳大全见两人这就要走，大步上前拦住两人，“王秀才，如今我小妹和你的事情己被撞破，你总要给个说法。刚好乡亲们都在，辛苦大家给我小妹做个见证。”
里正冷着脸看这场闹剧，里正媳妇暗骂王婆子不是东西。
李婆子看着狼狈的王秀才，忽地笑了两声，这不是正好吗？
王秀才的名声臭了，配她姑娘刚刚好。
王枫林垂死挣扎，哑声说：“我自会认下，但我是退婚后才与她来往，你不要诬我名声，也毁了你妹的名节。”
柳大全见王枫林肯认账遍也不再苛求他认下所有，冷笑着威胁：“你肯认就行，如若抵赖别怪我不客气。”
柳大全是镇上有名的无赖，在赌馆里当打手，平日里虽不回村里，但是恶名无人不晓，村里人都避让三分。
王枫林明白这事他是甩不掉了。
钱氏气的火冒三丈，“不要脸，背地里勾搭了多少次谁知道，当了还在这里立牌坊。难怪拖着我小妹不肯成亲，原来早就和柳寡妇勾搭上了。”
钱氏越说越气，扑过去就要揍王枫林，王婆子和王娟死命护着。
赶过来的赵大柱忙拦腰将媳妇抱住了，殴打秀才可是要受罚的。
钱氏打不到人，气的破口大骂：“你这个王八蛋，你早晚会遭报应的，今日这大火就老天爷对你的惩罚，将来你就等着吧，指不定哪天呛口水都能噎死你……”
王枫林被骂的颜面扫地，此刻他不过是强撑着，他最看重名声，此刻被乡亲们鄙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堵住柳寡妇的嘴，也知道这样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只要没被抓住现行，他死不认账，即便被嘲讽他也能在学堂里为自己狡辩几分。
王枫林弓着背，灰溜溜的走了。
远处，赵小玉躺在床上。她望着掌心被案板磨出的厚茧，突然笑出了声，对着空气说：“小玉，我替你出气了。他最重名声。”
王枫林的书卷气，火一烧就显了原形，倒不如她卤锅里的八角，越熬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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