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旭东和李木子刚走到基金会楼下，就看到几个孩子举着刚折好的纸飞机，在院子里追着跑。穿红马甲的志愿者站在一旁，笑着提醒他们别撞到花坛。李木子弯腰捡起一个掉在地上的纸鹤，指尖拂过上面歪歪扭扭的“谢谢”二字，眼里漾起柔软的笑意：“你看这孩子，字还没认全呢，就学着写谢谢了。”
江旭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踮着脚，把纸飞机往天上抛，辫子上的蝴蝶结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他想起上次来的时候，这孩子还怯生生地躲在志愿者身后，如今却敢大声笑着喊“江叔叔好”。心里那点因商业合作案生出的烦躁，不知不觉就散了。
“晚上想吃什么？”江旭东忽然问，“我让家里阿姨做你爱吃的松鼠鳜鱼。”
李木子仰头看他，夕阳的光落在他侧脸，把轮廓衬得格外清晰。这些年他褪去了刚接手公司时的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唯独看她的眼神，还像初见时那样亮：“好啊，再让阿姨蒸个桂花米糕，上次的吃完了。”
两人正说着，江旭东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特助林舟打来的，语气带着罕见的急促：“江总，您现在方便吗？出了点急事。”
江旭东心里咯噔一下，走到僻静处接起：“说。”
“刚收到消息，我们和宏图贸易合作的那个新能源项目，核心技术专利被人抢先注册了。”林舟的声音压得很低，“注册方是家名不见经传的新公司，但查下来，背后控股的是……沈氏集团。”
“沈氏？”江旭东的眉头瞬间拧紧。沈氏集团的董事长沈敬亭，是商界出了名的“笑面虎”，早年靠着房地产发家，近几年频频涉足新能源领域，手段向来激进。之前几次想挖江旭东公司的墙角，都被他挡了回去，没想到这次玩了这么一出。
“专利细节和我们项目组提交的初稿高度重合。”林舟补充道，“技术部的人怀疑，是内部出了内鬼。”
江旭东的指节捏得发白。新能源项目是公司今年的重头戏，投入了近十亿研发资金，光核心技术就打磨了三年。如果专利被抢注，意味着前期所有投入都可能打水漂，甚至可能被沈氏反咬一口，告他们侵权。
“我马上回公司。”江旭东挂了电话，脸上的温和散去，只剩下冷冽的锐利。
李木子看出他神色不对，走过来轻声问：“公司出事了？”
“嗯，项目专利被抢了。”江旭东简明扼要地说了情况，“我得回去处理，晚饭可能要推迟了。”
“正事要紧。”李木子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别太急，我让阿姨把菜温着，等你回来一起吃。”她顿了顿，又加了句，“不管查到什么，都先告诉我一声。”
江旭东点头，捏了捏她的手，转身快步走向停车场。
车子驶入公司大楼地下车库时，林舟己经等在电梯口，手里捧着一叠文件：“江总，这是沈氏注册专利的公开资料，还有我们项目组近三个月的人员出入记录。技术总监刚才发消息说，他们比对了代码提交日志，发现有几次非工作时间的异常访问，IP地址指向研发部副主管张磊的私人电脑。”
江旭东接过文件，电梯上升的失重感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张磊是公司的老员工，从研发部实习生做到副主管，跟着他干了六年，去年母亲生病，江旭东还特批了三个月带薪假，给他预支了半年工资。
“他现在在哪？”
“下午请假了，说家里有事。”林舟低声道，“我刚才联系他，电话关机了。”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江旭东大步走向研发部。深夜的办公区只剩下零星几个加班的员工，看到江旭东脸色铁青地进来，都识趣地低下头。技术总监满头大汗地迎上来：“江总，我们查了张磊的权限记录，他上周确实下载过完整的技术文档，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的银行账户昨天收到一笔五百万的转账，汇款方是家离岸公司，查不到实际控制人，但资金流向最终指向沈氏集团旗下的一家投资公司。”
江旭东把文件摔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他走到张磊的工位前，桌上还放着半杯没喝完的咖啡，杯沿的口红印格外刺眼——张磊是单身，这显然是外人留下的。键盘下还压着一张游乐园门票，日期是明天，旁边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带念念去坐旋转木马”。
念念是张磊的女儿，今年刚上幼儿园。江旭东记得去年公司年会上，张磊还拿着女儿的画到处炫耀，说要努力赚钱，给孩子最好的教育。
“查他的家庭住址和常去的地方。”江旭东的声音冷得像冰，“还有，联系法务部，准备起诉沈氏侵权。”
林舟刚要应声，江旭东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本市。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江总，别来无恙。”电话那头是个刻意压低的男声，带着一丝戏谑，“张磊在我手上，想让他活命，就乖乖撤回专利申请，再把新能源项目的全部资料交出来。”
江旭东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是谁？沈敬亭的人？”
“别管我是谁。”对方轻笑一声，“给你三个小时，带上资料来城西的废弃钢厂。记住，一个人来，别耍花样，否则……你就等着给张磊收尸吧。”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江旭东捏着手机，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当然知道这是个陷阱，沈敬亭想要的不仅是专利，更是彻底搞垮他的公司。可张磊虽然背叛了公司，但罪不至死，更何况他还有个年幼的女儿。
“江总，不能去！”林舟急道，“沈敬亭是什么人？他根本不在乎人命，这分明是想一石二鸟，既拿到资料，又除掉您！”
江旭东没说话，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夜色像一块沉重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他想起李木子早上说的话，想起基金会院子里那些奔跑的孩子，想起张磊女儿画里的太阳——那是用蜡笔涂得满满的金黄，亮得晃眼。
“备车，去城西钢厂。”
“江总！”
“按我说的做。”江旭东打断他，“另外，联系警方，说有人非法拘禁，把钢厂的位置发给他们。再让技术部准备一份假的技术资料，加密层级设低一点，让他们能破解，但核心数据必须是错的。”
林舟愣了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是想……”
“沈敬亭想要资料，我就给他一份‘大礼’。”江旭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顺便，让他尝尝栽跟头的滋味。”
凌晨一点，城西废弃钢厂。锈迹斑斑的铁门被铁链锁着，江旭东按照指示，从侧门走了进去。钢厂里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空旷的厂房里只有几盏应急灯亮着，光柱在黑暗中摇曳，照出角落里蜷缩的人影——正是张磊，他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看到江旭东进来，眼里瞬间涌出泪水。
“资料带来了？”高台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沈敬亭从阴影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手里都拿着钢管。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嘴角噙着惯有的假笑：“江总果然是个重情义的人，可惜啊，选错了对手。”
江旭东举起手里的U盘：“人放了，资料给你。”
“别急啊。”沈敬亭走下高台，绕着江旭东转了一圈，“听说你最近在搞什么基金会？帮那些穷酸孩子？不如这样，你把公司转让给我，我就当积德行善，给你的基金会捐一个亿，怎么样？”
江旭东冷笑：“沈总真是会做生意，连趁火打劫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彼此彼此。”沈敬亭突然收了笑，朝保镖使了个眼色，“把资料拿过来，人……处理掉。”
保镖刚要上前，江旭东突然把U盘扔向空中。就在众人抬头的瞬间，他猛地踹向离得最近的保镖，顺势夺过钢管，朝着沈敬亭的腿狠狠砸下去。沈敬亭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另一个保镖反应过来，挥着钢管朝江旭东打来，却被他侧身躲过，钢管重重砸在铁柱上，火星西溅。
混乱中，张磊挣扎着解开了绳子，捡起地上的砖头，朝着保镖的后脑勺拍了下去。
“快跑！”江旭东拉起张磊，朝着厂房后门跑去。身后传来沈敬亭气急败坏的吼声：“抓住他们！给我往死里打！”
两人冲出钢厂时，警笛声己经从远处传来。江旭东把张磊塞进停在路边的车里，自己则转身走向追出来的沈敬亭。此时的沈敬亭被赶来的警察按在地上，双手反铐着，嘴里还在咒骂：“江旭东，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江旭东蹲下来，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轻声说：“沈总，你可能忘了，张磊的手机一首开着录音。你绑架、勒索、买通员工……这些证据，足够让你把牢底坐穿了。”
沈敬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警局的录口供室里，张磊低着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他断断续续地说，是沈敬亭的人找到他，说只要拿到资料，就给他五百万，还帮他女儿治好先天性心脏病。他一时糊涂，就答应了，没想到对方会绑架他。
“江总，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公司……”
江旭东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自己刚创业的时候，也曾为了凑钱给母亲治病，差点去借高利贷。若不是遇到贵人相助，或许他也会走上歪路。
“你的女儿……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生。”江旭东站起身，“但公司的规矩不能破，你好自为之。”
走出警局时，天己经蒙蒙亮了。李木子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件外套，看到他出来，眼睛立刻红了：“你没事吧？我看新闻说钢厂出事了，吓死我了。”
江旭东把她揽进怀里，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味，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没事，让你担心了。”
“资料拿回来了吗？”
“嗯，假的。”江旭东笑了笑，“真的早就备份了，沈敬亭拿到的不过是堆垃圾。”
李木子这才放下心来，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就知道你有办法。”
晨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旭东牵着李木子的手，慢慢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知道，沈敬亭虽然落网了，但商界的风浪永远不会停。但只要身边有她，有那些需要守护的温暖，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对了，”李木子突然想起什么，“张磊的女儿……”
“我己经联系了心脏病专家，下周安排手术。”江旭东说，“至于张磊，法律会给个公正的判决，但他女儿是无辜的。”
李木子点点头，靠在他的肩上：“我们回家吧，阿姨应该把米糕蒸好了。”
“好，回家。”
远处的早餐摊飘来阵阵香气，新的一天开始了。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流动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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