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完最后一抹华彩后，圣诞夜聚会的人群渐渐散去，各自踏上归家的路途，潘家泽则是逆着人流回到了魏马大酒店。
马二爷眸光微闪，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黎茉，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一同前往书房。一旁的嘉盈眼尖，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脸上浮起一抹俏皮的笑意，轻嗔道：“哟，你们又要说什么悄悄话呀？”
马二爷清了清嗓子，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百乐门有一笔进出口的账目对不上了，我找黎会计来看看账本，理一理。”嘉盈倚着廊柱轻笑，珍珠耳坠在颈侧晃出碎光："二爷好狠的心，圣诞夜还要拘着人看账本？"
马二爷无奈地笑了笑：“哎，马上年底了，我寻思着把这些账单都理清楚，心里才踏实。对了，不是说今晚上回马府老宅吗，车己经备好了，管家会先送你过去，等我谈完事情就去接你。”说罢，他轻轻甩了甩衣袖，转身便径首走进了书房，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嘉盈脸上闪过的那一丝愤怒与失落，她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一旁的黎茉见此情景，心中有些尴尬，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她走上前去，将嘉盈鬓边散落的发丝别回珍珠发卡后，“我们这些和算盘打交道的人呐，”她笑着晃了晃腕间玉镯，算珠碰撞声清脆作响，“月底结账就像产婆接生，时辰到了哪由得自己？”
她凑到嘉盈耳边，小声说道：“"等哄着二爷盖完海关的章，我保准跑得比黄包车还快，你且看钟楼敲十下前，我屋里的留声机准要唱起《夜来香》。”嘉盈听了黎茉的话，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轻轻抚了下黎茉的肩膀，转身走出了马府。一旁的管家立刻上前，躬身为她打开了车门，嘉盈坐进车里，车子缓缓驶离。
黎茉走进书房，马二爷指间正转着翡翠戒指，西洋座钟的滴答声里，他面前摊开的账本正停在印着新月水印的那页。
“海关的货单...”黎茉话音未落，翡翠戒指突然磕在黄铜镇纸上。马二爷捏起她垂落的袖口，暴露出腕间蜈蚣般的伤口，新鲜血珠正从纱布边缘渗出来。
马二爷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伤口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微微眯起眼睛，瞥了瞥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沉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黎茉心中一紧，下意识地躲闪着他的目光，眼神闪烁，轻声说道：“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玻璃碴子上，没事的。”
马二爷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摔的？还是说陈景洲养的狗爪子太利？”
黎茉缓缓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看来此事终究是瞒不住了，这般想着，她轻轻抬起头来，缓缓开口：“青丝会一首在暗中派人跟踪我，但那些人似乎每次都不是同一拨，形迹十分诡秘。其中有一个人，手上戴着陈师祖传的玉扳指，可那人却并非是他本人。我一首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也曾暗中进行过几番调查，可始终一无所获，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况且当年我离开天津的时候，便己经明确说过不会再回来，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一首揪着我不放，对我纠缠不休……”
说到这里，黎茉微微顿了顿，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片刻后，她突然抬起头，目光如电般锐利，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线索，仿佛当年那个天津卫的女特工又回到身体上一样。
此时马昭寒喉结滚动，鎏金钢笔尖在契约书落款处洇开墨团。黎茉趁他伸手拨弄烛芯的瞬间，突然用银簪挑开他的领口：“就像您这道疤，用辽东狼毒草汁浸过的银针才能烙出这种朱砂色。”簪头挑开的衣襟下，新月疤痕正与她肩头刺青形成完美镜像。
"当年火烧账房那夜，"黎茉忽然放柔声线，"举着火把的黑衣人后颈，也有这样一对新月。"她指尖抚过马昭寒突跳的颈动脉，微微眯起眼睛，开口问道：“二爷，有些奇怪，你是怎么知道陈师的名字的？按理来说，这件事知晓的人极少，你不该……”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神中满是探寻的意味。
马二爷听到黎茉的质问，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住领口的伤疤，沉默片刻后开口：“三年前立冬那夜，”他从鎏金怀表夹层抽出一张泛脆的契约，苏州码子写就的分红数额间盖着新月火漆印，“青丝会的刀尖就抵在这儿。”苍白的指尖划过喉结，"他们要的不光是百乐门的钱，而是…..”
翡翠戒指突然磕在窗棂上，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他继续说：“我脖颈上的这道弯月伤疤，和你肩头的疤痕一样。三年前，我秘密签署了契约，百乐门的暗账便是证据之一。他们每个月从我这儿拿走一大笔分红，”马二爷的声音低沉而压抑，“那些官员不单是来寻欢，”他忽然冷笑，将翡翠戒指碎片撒在案上，"他们在包厢密道里交接的，是军火图纸和婴粟种子。”西洋钟敲响十下时，窗外的黄浦江面忽然漂过几盏莲花灯，每盏都画着滴血的新月。
“那你说说，到底为什么陈师会找上你？”黎茉向前一步，双手猛地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将马二爷困于身前。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住马二爷，似要将他看穿。只要对方稍有隐瞒，她便会穷追不舍，挖出那暗藏的隐秘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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