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边缘的霞飞路上,梧桐树影里藏着一处青砖灰瓦的弄堂。田三的居酒屋便开在转角石库门里,门楣挂着"三珠居酒屋"的乌木招牌,烫金小楷映着隔壁绸缎庄的霓虹灯,倒显出几分租界里少见的中西合璧气象。
开业这日恰逢立春,雨丝缠着梧桐叶沙沙作响。田三特意让伙计在檐角挂起十二盏绢面宫灯,暖黄光晕里,可见对街当铺铁栅栏上的水珠泛着幽光。西马路过来的黄包车在青石板路上碾出粼粼水纹,车夫们缩着脖子从赌场招客的彩绸牌楼下匆匆穿过,车铃混着隔壁烟纸店留声机里的《夜来香》,在潮湿空气里酿出十里洋场特有的颓靡甜香。
魏马夫妇早早便收到了邀请,欣然前来捧场。而黎茉、张伽淇等同窗好友,也都精心打扮,满心欢喜地赶来赴这场开业之约,打算在这居酒屋聚上一聚,吃顿热闹的晚饭。
店内特意保留着日式移门,却在榻榻米间摆了苏绣软垫。田三穿着阴丹士林布长衫,襟前别着怀表金链,在各个包间进进出出,招呼着每一位贵客,桂子则身着典雅的和服,迈着小碎步,笑意盈盈地给客人端茶倒酒,一举一动尽显温婉。
"诸位同窗赏光..."田三举杯的手被窗外电车"当当"声截断半拍。伽淇理了理头发,她新烫的卷发还带着理发店发蜡的柑橘香:"当年在新式学堂,三哥连国语演讲都打磕绊,如今倒是把生意经念得通透。"这话引得满桌哄笑,田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涩得挠了挠头,那模样和曾经学堂里的老实少年别无二致。
众人酒酣耳热之际,门帘突然被掀得老高。浑身湿透的报童攥着《申报》号外闯进来,油墨未干的标题洇着水渍:"虹口新开大赌场...黄金荣门徒坐镇..."话音未落,街对面赌场二楼己飘下爵士乐,几个穿中山装的客人正摸着新烫的请柬往那边张望。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原本热烈的氛围。众人面面相觑,田三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握着酒杯的手也不自觉收紧,关节泛白。桂子柳眉轻蹙,焦急地看向田三。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对生意场一向机敏的马二爷,“噌”地站起身,眼睛里闪烁着光,大声说道:“怕什么!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被比下去。田三,你不是精通口技吗?还有桂子,你是日本人,肯定会唱日文歌,咱们就在这大堂来个精彩表演,我就不信吸引不回客人!”众人听了,纷纷觉得有理,不住点头。
田三当即褪了长衫露出西式背带裤,踩着鼓点来段口技。他模仿霞飞路有轨电车的叮当声时,桂子己抱着三味线跪坐在榉木柜台前,吴侬软语混着东瀛小调,竟把《西季歌》唱出别样韵味。
赌场霓虹在雨幕里明明灭灭,居酒屋的纸窗却映出皮影戏般的热闹。穿香云纱的商贾、裹阴丹士林布的女学生、甚至两个巡捕房的包打听,都挤在雕花门框边探头探脑。原本要去赌场的路人,也被这热闹的场景吸引,纷纷驻足围观,不少人被这别具一格的氛围打动,走进居酒屋,坐下来点上酒菜,准备好好享受一番。
田三抹着汗给新客斟酒时,瞥见桂子正用绢帕包了寿司递给门外的卖花女——那丫头臂弯里的夜来香,倒是比赌场门口的红玫瑰更鲜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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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初临,上海滩的霓虹己次第亮起。潘家泽斜倚在魏马大酒店“666”房间的雕花铁窗前,指尖香烟明灭间,正瞧见温佳卿与隔壁房间穿月白滚边旗袍的娇媚女子相偕步下石阶。黄包车夫殷勤地撩起绣金流苏车帘时,女子缀着珍珠耳坠的侧脸在暮色里一晃,高跟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他不仅蹙眉,“这位温公子怎会与百乐门的江柔儿勾搭在一起?”
而之前听魏马夫妇说,今日是田三居酒屋开业的日子,想必众人己齐聚在那里,潘家泽将烟蒂在铸铁栏杆上碾出个焦黑的圆,羊皮底布鞋悄无声息地踩过柚木楼梯。
伍贰零房门的铜把手泛着冷光,锁芯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潘家泽屏息,准备趁人不备,偷偷潜入这房间,看看这位公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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