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墨站在窗边，目不斜视，余光瞥见沈妙玉被抬起来的手臂，白的有些晃眼。
沈妙玉收回手，当着顾氏的面拿过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我在想，我来到庄子上己经有半个月，夫人来问我十几日之前的事，说是关心，是否有些可笑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入耳。
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多，就江琉和江璃，顾氏都是认得的，被沈妙玉揭穿，仍能笑容不变。
“我最近忙着府里的事，才没空来看你，妙玉这么说，是怪母亲了。”
对于沈妙玉摆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的厌恶，顾氏不以为然。
沈妙玉忽然有些佩服她，能忍常人不能忍，难怪能成为如今的顾夫人。
“夫人忙着沈妙音和国公府的亲事，是没空，来庄子一趟，是想看我有没有藏心思，坏了你们的好事？”沈妙玉坐的端正，讥讽顾氏的锋芒没有收敛。
若是可以，沈妙玉很不介意往她脸上泼盏茶水。
她都到庄子上来，顾氏眼下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但凡沈妙音嫁进国公府之前她有个三长两短，国公府那样好面子的人家，会毫不犹豫退婚。
都说到这个份上，妇人脸上的神色还是没有半分变化，沈妙玉忽然觉得没劲。
“你永远都是沈家的女儿，我永远都是你的母亲，我知道你怨我，但我是真心把你当女儿看待的，国公府这门亲事，母亲也是迫于无奈。”
沈妙玉眸光闪了闪，险些笑出声，顾氏还是这般，知道怎样说话能把刀扎在人心窝上。
沈妙玉定定看着她，微笑着一字一顿道：“我的母亲在十六年前难产而亡，你是沈家主母不假，却不是我母亲，别说错了。”
她还纳闷，顾氏大费周章来一趟庄子上，是想做什么，敢情是想激怒她。
只要她闹起来，顾氏完全可以给她冠上一个罪名，把她再送去另外一个地方。
现在这座庄子地契卖身契都在她手里，顾氏想做什么难以下手。要是有理由把她换到另一个地方，那可就好办很多。
顾氏一脸怜爱地看着沈妙玉，那种看傻孩子的眼神，似沈妙玉真是她的孩子。
“我听说你买了一个随身护卫养在身边，就是他么？”顾氏看向一开始就站在窗外的人。
君天墨握剑站在窗边，身量挺拔修长，脸长得差了些，但气度不凡。
进院子的时候，顾氏就看见站在窗下的人，猜到他应当就是沈妙玉买的仆从。
“是。”沈妙玉淡淡应着，对君天墨道，“不用行礼。”
她的意思，是不用对顾氏行礼。
“放肆！”顾氏身边的嬷嬷本就看不惯沈妙玉，哪里忍得住。
“张嬷嬷，和孩子计较做什么，妙玉怨我，本是我该受着的，你想放个能护得住自个的人放在身边，和我说一声就是，回头我安排几个靠谱的人过来，至于他……”
沈妙玉最后那点耐心终于用光，打断顾氏的话。
“我身边的人，我要自己选，就不劳烦夫人，我还不知道夫人这般关心我，那当初我离开沈府的时候，怎没安排两个得力的人跟着？”
她还想忍上一二，可听着顾氏这些恶心人的话，着实令她作呕。
“夫人要是关心我，想送人来也可以，记得把卖身契一并送过来，我还在病中，夫人还是快些回去，别被过了病气，京城那边的状况还是自己看着吧，别出了意外。”
沈妙玉冷笑，起身送客。
君天墨站在窗外，全程一言不发。
顾氏想打探的消息都打探到了，这个地方偏僻的很，她本也不想多待。
“你照顾好自己，等到你妹妹与国公府公子婚期定下来那日，我会让人送来请帖，到底是你亲妹妹的婚事，我还是希望她能得到你的祝福。”
说罢，顾氏叹了口气，对张嬷嬷道：“我们走吧。”
沈妙玉闻言咳嗽起来，她弓着身咳地厉害，听那动静，仿佛要把心肺一并咳出来。
“大姑娘！”江璃被吓坏了，慌忙去柜子里拿药喂给她吃下。
听着沈妙玉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顾氏方心满意足迈步离开。
顾氏走出来，斜眼看向站在窗下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在张嬷嬷的搀扶下离开。
君天墨抬起眼，冷厉的目光从那对主仆身上扫过，眼底神色迅速敛去，重归平静。
“人走远了。”君天墨抱胸靠在窗户边上，语气戏谑道。
屋里动静一静，沈妙玉首起身从窗户往外看去，人确实走远了。
沈妙玉把鬓边碎发挽到耳后，轻咳了一声：“你怎知我是装的？”
“你是身子不好，但不会被这种无聊的话气到，真那么容易被气着，以小姐的小身板，怕是到不了这座庄子。”
而是早早就被气死。
君天墨侧过身看她，就见少女因咳嗽涨红的脸颊，她未施粉黛，双颊两片红晕在肌肤上自然地铺开，眼眸含着泪光，似雨后海棠。
男人目光微怔，缓缓转过头去，望着院子里的梅树不知在想什么。
沈妙玉知道他后半句要说什么，并不怪罪，掩嘴笑道：“没想到竟是你懂我。”
江璃手里还拿着药，端着刚倒出来的温水，傻眼了：“小姐您是装的？”
她魂都快被吓飞了！
江璃把药收好，还是把温水递给沈妙玉：“无事就好，奴婢被吓坏了，您方才咳那么大声，喝点水润润嗓子。”
要不是知道江璃就不是个说话会绕弯子的人，这话听起来真像是阴阳怪气。
沈妙玉失笑，把水接过来喝了。
不多时，沈府的马车就从庄子离开。
马车上，张嬷嬷帮顾氏按着头，拧着眉头抱怨：“夫人您也太纵着大姑娘。”
“你觉得她身边那个人如何？”顾氏闭目养神，语气听不出情绪。
张嬷嬷愣了愣，不解夫人问这个做什么，想了想才道：“看着就是个普通的仆从。”
“看着不是萧家的人，不然我说那些话他不会有反应，我差人去查过，她确实在黑市里买过仆从，对的上。”顾氏轻舒了口气，“不是萧家的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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