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的思绪陷入了回忆当中：
“那一年，夫人还不是夫人，而是柳家大小姐，容华正盛，美貌绝伦，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 ”
“最幸运的是，夫人她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一生挚爱。”
“那年正是春闱结束之际，天下文人皆汇集于此，殿试结果公布之日，便是状元郎盛装打马游街之时。”
“夫人便是在这般风华正盛的年纪，只因好奇状元郎的样貌，站在酒楼临窗之前看了一眼，便成功与当时的状元郎宁远州遥遥相望，一眼定情。”
“而后两人发展迅速，几乎就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谁料，圣驾病危，几位皇子争权夺势，斗争越发狠厉。”
“宁远州也被拉下水，阴差阳错的站到了吴王那一脉之上。”
“再之后，夺嫡失败，当今天子继位，除却圈禁了几个闹腾最欢的王爷，如吴王这等平庸之人，则被打发到了偏远之地就藩，没有兵权，没有执政能力，只是当一个闲散王爷。”
“说白了，也是当今为了天家颜面上好看，不好将所有兄弟全都赶尽杀绝，说是闲散王，其实同样是圈禁。”
“而且是慢慢等待死亡的圈禁。”
“宁远州也被发配凉州出任长史一职，子孙三代不得回京。”
“夫人不忍与爱人分别，欲追随而去，是老夫人以死相逼，这才将人留下。”
“而后，更是联手一首痴恋夫人的顾侯，哦，当时是侯府世子的顾景顾世子，给夫人下了暖情药。”
“两人就此被永远绑定在了一起，被逼着迅速办理婚事！”
“夫人本不愿从，在第二日发现自己与顾景名节尽失之时，便心存死志，又是老夫人，跪在夫人面前，生生磕了三个头，磕得头破血流，只求她顾全家族颜面。”
“谁人不知道夫人曾与宁远州的故事，如今宁远州刚出事，夫人便要寻死觅活，若是传到当今耳中，会如何作想？”
“夫人无奈，只能含泪认下。”
“她再不甘，也不能拿全家人的前途玩笑。”
“一个月后，夫人发现自己怀有身孕。”
“而这怀相，至少两个月。”
“孩子不是顾侯的。”
“而是宁远州的。”
“那是夫人在宁远州被发配前，与他在一起的第一夜，也是最后一夜。”
“夫人说，她原先不相信一眼万年，可看到宁公子那一刻，只觉得此生似乎便是为他而来。”
“可如今，她的爱人被发配在即，她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就是那一回，夫人成功怀上了孩子。”
“这件事，夫人瞒得很好，可又岂会瞒得过顾侯的眼睛。”
“从那天之后，给夫人看病的大夫莫名其妙的消失，房间里的许多东西开始突然有了变化，顾侯的照顾也越发细心。”
“可夫人，却越发害怕。”
“她向娘家求救，请了医女上门护理，这才将胎成功保下来几个月，夫人知道，这最后的生产之时，必然会是顾景对她的孩子痛下杀手之时。”
“所以，她命我提前打探，打探有没有与她孕期相近的女子，好巧不巧，正好乔管事来府中送货，无意中提到他的妻子有孕，言谈中透着幸福。”
“这种幸福，刺激到了夫人。”
“也让她心里思虑起了如何渡过生产危机的方法。”
“没有哪里会比她自己的陪嫁庄子更有庇护力，但一个当家主母，若无合适理由，在外生产势必要遭人诟病。”
“幸运的是当时有个道士过路，曾为夫人过府解惑，言道三日之后京都大雨，夫人这才起了临时去祈福的心思。”
“也是凑巧，顾侯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在最后这两个月一首在外带兵剿匪，不在府中。”
“如此，反倒方便了我们行事。”
“祈福是上午去的，雨是下午下的，孩子是晚上生的。”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可尽管如此，还是出了事端，就在孩子刚刚出生，我趁着夫人和乔家夫人刚刚生产之际，我亲手交换了你们两个的身份，悄悄抱着你回到夫人房间，放在夫人旁边。”
“只因太过劳累，眯了一刻眼，你就险些被隐藏在夫人身边的一个二等丫环翠柳给活活闷死。”
“夫人得知后，又被气了一场，心里对你的愧疚和疼爱与目俱增，恨不能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弥补到你身上。”
听到这里，顾明姝被气笑了。
她命人偷换了自己，是为了给她的女儿挡灾，从小到大对自己冷言冷语，从未有过片刻温情。
这居然会是疼爱？
这居然会是弥补？
顾明姝的眼泪落了下来，砸在地上，溅起一小缕灰尘，复又归于平静。
秦嬷嬷的声音仍在继续：“夫人是真心拿你当女儿看待，在月子里，她没少抱着你，逗你笑，哄你睡觉，全程没有去看过她亲生女儿一眼。”
“只是，后来回了府中，她发现，只要她对你上心，你所遇到的危险便会开始增多，要么，不小心磕了脑袋，要么就是不小心吃坏了肚子。”
“最危险的一次，你被人私自抱着去了老夫人处，回来时高烧不退，夫人一连守了你好多天。”
“她知道，她如果要保住你，就不能再对你好，不仅不能对你好，还要对你冷漠相待。”
“因为顾侯虽然面上不显，因着你是个女儿容纳你入府，可也容不得夫人分太多心在一个野种身上。”
“夫人不敢与他相辩太多，女子在世本就不易，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叫作为了保住我，就不能对我好？父亲对我一向仁慈，他岂会如此待我？”
顾明姝忍不住反驳道。
那可是从小爱护她长大的父亲，怎么可能会是逼迫她母亲就范，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对待她的恶魔？
“因为你的存在，对于顾侯而言，本就是藏在心里的一根刺。”
秦嬷嬷接着开口道，“之所以后来没动手，是因为从祈福这一件事，他己经猜出夫人知道了他的心思。”
“为了不让夫人与他离心，这才忍着膈应接受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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