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里蒸腾的农贸市场飘着蒜皮发酵的酸味，张大冬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眼前突然炸开半透明的系统提示框。
蓝光闪烁的柱状图显示着大蒜期货价格即将断崖式下跌，右下角鲜红的倒计时还剩72小时。
"王哥，我这儿新到两麻袋紫皮蒜。"张大冬蹲在水泥台前，故意把蒜瓣掰得啪啪响。
隔壁水产摊飘来的鱼腥味里，王建国正举着油亮的秤杆吆喝："刚捞的滦河鲫鱼——"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虚拟计算器，将张大冬视线里的蒜头自动换算成跳动的数字。
他摸出皱巴巴的进货单，发现库存量居然比预估多出三成，后槽牙不自觉地咬紧——这是前身留下的糊涂账。
"小张，给大爷匀五十斤。"张大爷挎着竹篮凑过来时，张大冬正把整筐蒜倒进麻袋。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眯起："你这是要清仓？"
电子表滴答声中，张大冬瞥见体力值从62%骤降到55%，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抓起两辫蒜塞进老人篮筐："您老存着腌糖蒜，下个月..."话没说完就被呛进嗓子的蒜皮激出咳嗽，系统趁机在视网膜投射出鲜红的警告：体力不足将触发随机惩罚！
郝倾城就是在这团辛辣的空气里出现的。
浅蓝的确良衬衫被汗水洇出蝴蝶状的暗纹，她踮着脚尖绕过满地蒜皮，怀里的搪瓷缸还冒着热气。
市场顶棚漏下的光斑在她发梢跳跃，连王建国吆喝的尾音都突然低了两度。
"我妈熬的薄荷水。"她指尖刚碰到搪瓷缸边缘，张大冬突然触电般缩手。
系统界面不知何时自动切换成恋爱攻略模式，郝倾城头顶飘着粉色的+5好感度，耳后那颗朱砂痣在虚拟放大镜下泛着柔光。
王建国的秤砣砸在铁盘上"当啷"一响："大冬你这蒜卖得比菜叶子还便宜！"张大冬趁机转身搬货，后颈却传来冰凉的触感——郝倾城首接把搪瓷缸贴在他晒红的皮肤上。
"你的表..."她忽然压低声音。
电子表液晶屏不知何时切换成唐山-深圳的铁路线路图，代表体力值的绿色电池图标正被金色箭头蚕食。
张大冬刚要解释，市场门口传来板车轱辘的吱呀声。
"让让！
让让！"五个戴草帽的菜农推着堆成小山的蒜头涌进来，蒜皮雪片似的落在郝倾城肩头。
张大冬瞳孔猛地收缩——系统地图上，代表大蒜库存量的红点正在整个市场疯狂增殖。
当最后一麻袋蒜换成皱巴巴的钞票时，夕阳己经把铁皮顶棚烤出焦糊味。
张大爷蹲在空摊位前吧嗒旱烟："你小子神了，西头老赵刚哭着说蒜价跌了三成。"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张大冬手腕上开始闪烁的电子表。
郝倾城突然抓起他胳膊："这个坐标在移动！"液晶屏上的经纬度正以每分钟0.001度的速度变化，像条苏醒的电子蛇。
晚风掀起她衬衫下摆时，张大冬闻到了槐花混着辣椒粉的奇异香气。
"国营厂那边..."张大爷突然用烟杆敲了敲水泥台，浑浊的眼睛瞟向市场东头褪色的标语墙，"最近拉货的解放卡车，半夜总往二厂后门跑。"他起身时，竹篮里突然滚出个东西——半张印着椰树图案的火车票根，正巧落在郝倾城脚边。
夜市灯火次第亮起的瞬间，系统突然在张大冬眼前炸开金色礼花。
虚拟屏上的万元户成就奖章叮当作响，可当他摸向裤兜里鼓胀的钱包时，却发现郝倾城不知何时在搪瓷缸底压了张字条。
潦草的铅笔字被薄荷水洇开："李厂长办公室的挂历，画着和你表上一样的椰子树。"无需修改。
国营工厂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张大冬盯着李厂长办公室墙上的挂历，六月那页的椰子树图案被红蓝铅笔戳了十几个小洞。
“小张同志这个农村包围城市的思路，倒是很有革命年代的风采嘛。”李厂长嘬着搪瓷缸里的高末茶叶，肥厚的手掌把方案书拍得啪啪响。
窗外的解放卡车正在卸货，车斗里堆着的搪瓷脸盆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张大冬突然发现，每个脸盆底部的“唐山二厂”字样都覆盖着一层未干透的绿漆，像是匆忙改过的批次号。
系统界面在他视网膜上弹出个放大镜特效，将漆面裂纹里的“深”字残影标成闪烁的红框。
“不过咱们厂里有些老同志……”李厂长拖长的尾音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宣传科小赵探进半个身子，蓝工装领口别着的团徽在灯光下一晃：“厂长，西河套大队的拖拉机到了。”
张大冬跟着人群走到厂区空地时，鼻腔突然钻进一股熟悉的槐花香。
郝倾城正蹲在拖拉机后斗旁，往宣传单里夹薄荷叶，月光把她手腕上的银镯子映成流动的水痕。
系统恋爱攻略模式自动启动，她头顶飘着的粉色 +10 好感度让张大冬脚下一绊，差点撞翻摞成宝塔状的搪瓷暖壶。
“小心！”郝倾城扶住他胳膊的瞬间，张大冬感觉体力值又掉了 2%。
她指尖沾着的薄荷汁液在系统分析界面跳出一串化学分子式，其中某个苯环结构被特别标红——和那张火车票根上的油墨成分完全一致。
王建国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蹲在厂区围墙的阴影里，草帽檐压得遮住眼睛，手里捏着的蒜头被掐出紫红色的汁水。
当张大冬演示如何用搪瓷脸盆换鸡蛋时，这个总在农贸市场吆喝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惊得树上的知了集体噤了声。
“张哥，村口老刘家说你要的芦苇席子不做了。”穿补丁裤的村会计凑过来报信时，张大冬注意到王建国正往人群里塞什么东西。
系统自动开启慢镜头：一包大前门香烟在七八个农户手里传递，每经过一人，他们头顶就冒出个黄色的怀疑指数 +15%。
第二天清晨的农贸市场，张大冬在蒜摊底下发现了用石块压着的匿名信。
泛黄的作业纸上爬满歪扭的字迹：“投机倒把分子要遭报应”，落款处画着个带血的秤砣。
他蹲身捡信时，后脖颈突然一凉——张大爷的烟杆正不轻不重地点在他第七节脊椎上。
“昨儿半夜……”老人吞吐的烟圈里裹着海腥味，“王瘸子家的小子瞧见建国往供销社后院搬东西。”烟锅磕在水泥台上迸出火星，正好照亮张大冬电子表上新跳出来的提示：体力值剩余 41%，随机惩罚倒计时 72 小时。
郝倾城带来的绿豆汤解了围。
她今天换了件鹅黄色连衣裙，裙摆扫过蒜筐时带起几片银亮的蒜皮。
“李厂长让我捎的账本。”她说话时故意用汤勺敲了敲搪瓷缸，叮叮声里混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小心”。
账本第三页的墨迹在系统扫描下显出重影，那些被反复涂改的运输费用明细里，藏着一串用明矾水写的暗码。
张大冬假装蘸着绿豆汤翻页，看着水痕将隐藏的“深镇特区”西个字渐渐显形。
市场东头突然响起板车翻倒的巨响，王建国骂骂咧咧的嗓门里，分明混着李厂长秘书特有的唐山普通话尾音。
暮色西合时，张大冬蹲在国营厂后墙根的芦苇丛里。
电子表切换成热成像模式，透过斑驳的红砖墙，他看见仓库管理员正把成箱的搪瓷制品搬上印着椰树 logo 的卡车。
当最后那箱贴着“残次品”标签的货物出现时，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体力值跌破 40% 的瞬间，他分明看见箱缝里漏出一抹熟悉的鎏金光泽。
那是郝倾城银镯子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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