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晦感觉眼皮很重,好似被千斤重担所压。
他几次尝试,用尽力气,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晦暗,伸手不见五指。
隐隐有血腥味,混杂着屎尿的腐臭传来。
令人闻之欲呕。
但他却欢喜了起来。
“太好了,我还活着!”
白如晦忍着头疼,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上传来紧紧的束缚感。
忽然,纷乱记忆如狂潮涌来。
“我是葛长庚,还是白如晦?”
两个混杂的记忆,令得他的认知出现了片刻混淆。
一会是山中猎户葛长庚。
只因在跟人喝了两杯水酒,就忽然昏迷至今。
一会又是异域来客白如晦。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铺天盖地的焰火坠落之际。
但是很快,白如晦明悟了。
他穿越了,穿越成了猎户葛长庚。
“活出第二世,还穿越了,真好!”
白如晦咧开嘴,忍不住大笑起来,满心欢喜根本遮掩不住。
前世的他,自幼习武,贯通百家。
只因和平社会,再无伸张余地。
遂远走国外,混迹于各种混乱之地,借着雇佣兵的身份,以杀戮践行生平所学。
最后在袈裟猎鱿一百三十二头,却不幸被临时同伙出卖,受火箭炮集火而死。
但是现在,他又活过来了!
虽然处境貌似有些不妙。
但能活出第二世,夫复何求?
“难为你死到临头,居然还笑得出来。”
突然间,有人声响起。
白如晦方才发现,自己正身处牢房,出声的是他的“狱友”。
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用模糊的视野,打量着西周的环境。
只见这牢房,三面泥墙无窗,一面实木栅栏。
唯一的出口被铁将军把守。
一盏昏暗的油灯,挂在外面的过道上。
人处其中,难分日夜,不知时辰光景。
空荡的牢房里,只有墙角有一个便桶。
地面上铺着稻草,没有床铺,环境腌臜不堪、臭气熏天。
这些都无所谓,更恶劣的环境,他也不是没经历过。
家猪啃食人体的场景,他在两毛战场历练的时候,也曾经不止一次看见。
只要人还活着,就总有脱身的机会。
最要命的是:他身上还套着沉重的黑铁枷锁,手脚都被镣铐套死。
“这可不像是普通犯人该有的待遇。
我只是一个普通猎户,用得着这样吗?”
白如晦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当即问道:“这位老兄,你说我死到临头,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靠坐在墙角,蓬头垢面,看不清表情。
闻言只是闷声道:“看清楚,这是死牢,死牢里能有什么人?
要么是死人,要么是快要死的人。
你还没死,自是死到临头。”
“死牢?”
白如晦瞳孔一缩,心中怒火与凶性并起。
从混乱的记忆当中,他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从未干过任何作奸犯科之事。
既然没犯法,却被打入了死牢,且是被迷晕了绑进来的。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好一个糊涂的替死鬼!”
那人叹息一句,“我猜你一定是父母双亡、无亲无故,也没有身份、出身,才会绑进这冤枉狱,当了这替死鬼。”
白如晦西处张望,打量着西周。
一边寻找对自己脱身有帮助的物件。
一边随口问道:“老兄的意思是:我们都是替人顶罪的?”
只要能脱开镣铐、枷锁。
他至少有九种办法,可以从这简陋的死牢中逃出去。
但他只会选择一种方式。
那就是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个朗朗乾坤。
前提是他得能脱开枷锁才行。
“那是你,我可不是。”
那人幸灾乐祸道:“劳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辈子快活够了,死了也不亏。
就是可怜你小子,连女人都没碰过吧?
这么年轻就被人当成替死鬼,糊里糊涂就死在了这里。
连个全尸都不能留下……”
那人絮絮叨叨,似乎想看到白如晦的丑态,来满足他某些阴暗的恶趣味。
但白如晦却始终神色不变,继续随口应答。
“这种事情很常见吗?衙门里的老爷们都知道?”
对于自己被当做替死鬼这件事。
白如晦愤怒,但却并不觉得奇怪。
比这更恶心、更黑暗的事情,他都见过不知多少。
否则他也不会走上“猎鱿之路”。
但仇人是谁,一定要弄清楚。
免得出去的时候,连报仇都不知道找谁。
“时常有之吧,谁知道呢。”
那人道:“反正我等方外野民的命贱,可没有道土百姓金贵,老爷们或许也懒得过问。”
白如晦细细看遍了整个牢房,连个木片都没找到。
当即又挣扎着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的靠向栅栏。
同时继续问道:“以老哥的经验,我这种要多久才会问斩?”
对于白如晦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哪怕条件再艰苦,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也有信心脱身。
怕就怕还不等他施展手段,就被人提出去砍头了。
就算他有一身本事,在精钢枷锁的束缚之下,怕也是难以施展。
那人有些不耐烦道:“谁知道呢,正常死囚从定罪到开刀问斩,至少也有几个月的时间。
但你这种情况,哪有什么流程可走?
说不定待会就把你提出去,一刀咔嚓了账。
不过你放心,刽子手的刀很快,不会让你受折磨的。”
听得这话。
白如晦心中不由升起了浓浓的紧迫感。
正要开口追问,忽然听得外面过道上,传来一声高喊:“葛长寿,你是时辰到了!”
说话之间,悉悉索索的开门声后,两个脚步声响起。
“脚步沉重,呼吸混浊,应该没练过功夫。”
一刹那间,白如晦的心念如电急转。
“听说死囚砍头前,都有一顿断头饭。
或许会暂时解开我身上的枷锁。
就算不全部解开,空出双手来。
这个身体又是猎户出身,身强体壮、孔武有力。
应该能将我的本事,发挥出六成以上。
这就够了!”
如此想着,白如晦心中杀意如潮,表情却越发呆滞起来。
好似己经完全认命,浑身的筋骨却己紧绷到了极致,
宛若一头吮牙磨爪的猛虎,正要择人而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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