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晦在后山转了一天，却是一无所获。
毕竟他不是“原身”，并不算是个老练的猎户。
途中虽见过几头恶狼，以及其余鸟兽。
但是“瞎老六”的踪迹，却是没有半点头绪。
眼看着暮色席卷，白如晦干脆也不下山，奔着山中深处就去了。
古语有云：鸡上架，狼吃娃。
狼，尤其是老狼，最喜欢在夜间出没。
惫夜入深山，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不过山中夜路并不好走。
哪怕是最老练的猎户，几乎也不会做这种事。
只因深山多精怪，据说还有妖邪作祟。
但随着夜色渐深，白如晦的脚步却是越发轻盈起来。
精怪？吃的就是精怪！
妖邪？劳资就是妖邪！
正想着，视野中忽然闯入一座庙堂。
在那背山临谷之地，建了一座面积不大的山神庙。
一座正殿，两排厢房，外面还有土坯围墙遮挡。
只是内外杂草丛生，显然己经荒废。
就连外面土坯墙，都己塌了一大半。
深山荒庙，多有妖邪寄身。
白如晦精神一振，当即走了过去。
只见斑驳的墙体上，多有藤蔓缠绕，处处荒草丛生，看不到半点有人进出的痕迹。
他迈步踏入，内里却还算干净。
一座青面赤发、两手缠蛇的神像，呈怒目圆瞪之状，像是在俯视着他。
山神，又名操蛇之神。
神像的雕工不算精细，但却足够传神。
只是表面的漆色多有脱落，更显斑驳老旧。
最惨的是前面有一道裂痕，像是被人一剑斩开。
就连内里的装脏，都己被完全掏空。
只剩下一些灰黑色的残渣，难以辨别装脏的类型。
凡是神像，必要装脏。
这是不可或缺的程序，不逊色于“开光”。
若是没有装脏，那就是一副空壳，根本不可能产生神性灵光。
装脏的物品各具特色，按照教派不同，需要的物件也各不相同。
诸如法器、经卷、药材、宝诰、符咒、五谷、线绳、铜镜等等。
一般伐山破庙的时候，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掏空装脏，才好砸毁神像。
“有点意思！”
白如晦眸光微闪，流转起一抹玩味之色。
他可以确定：在自己进来之前，这神像的眼睛是闭着的。
但是现在，却睁开了。
于是白如晦又抹身出门，恰逢明月遍洒银辉，照得山间重影叠嶂。
好一幅“明月松间照”的美景，但他却无心欣赏。
只是拾来柴火，掏出火石点燃，生起一堆篝火。
然后又挨着篝火边，靠着神案的桌角，缓缓睡去。
恍惚间，白如晦忽然发现，自己好似来到了一座殿堂。
殿堂里供奉着栩栩如生的鬼神雕像。
两廊里传出审讯拷打声，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白如晦抬眼望去，只见在大殿东廊里，有个站着的鬼神。
青色脸膛，红色胡须，相貌尤其狰狞凶恶。
“那后生，你命不久矣！”
鬼神朗声长呼，“吾乃此山山神，见你夜宿神庙，与吾有缘，特来现身与你相见，要救你一救。”
白如晦奇道：“原来是山神爷，不知在下祸在何处？”
那鬼神道：“你心气郁结、堵塞心窍，故命不久矣！”
白如晦又道：“此症何解？”
那鬼神再道：“心坏了，那就换一颗好心。”
白如晦“惊”道：“心如何能换？”
那鬼神呵呵一笑，“此事易尔！且让吾为你剖开心腹，换上一颗好心，再缝上即可。”
说罢，只见祂手中提刀，大步而至，正要举刀劈下。
白如晦忽然微微一笑，“我头甚痛，常思更易，尊神何不先帮我换个脑袋？”
说话之间。
但见他两眼放出红光，脖颈处渗出黑烟。
忽而头颅飞起，滚滚黑烟就肆意弥漫而出。
好似一条条黑烟枷锁，缠绕在了那青面赤须的鬼神身上。
“啊！”
一刹那间，此处幻景便寸寸湮灭，青面鬼神亦是显出原形。
却是一头身形矮小、面容模糊的精魅！
在黑烟束缚当中，它立时跪伏拜倒：“小神有眼不识泰山，恳请上真饶命！”
白如晦头颅飞起、居高临下，冷哼一声道：“小小精魅，也敢自称神灵？”
“不敢不敢。”
它磕头如捣蒜：“小的确是精魅，但原身确也是此地山神，于道君治世之时，就己得道正位……”
正所谓：响鼓不用重锤，一点就明。
白如晦还没开口讯问，它就将自身来历，以及他想知道的讯息，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个一干二净。
从它的口中，白如晦对这个世界，亦是有了更多的了解。
古语有云：太初有道，神与道同。
太一为道之初，开辟寰宇，化三道君，曰：黄天、青天、苍天。
三道君治世，历时三万九千年，传下三天道统。
遂隐，化作三辉耀世。
又经千年大征伐，遂有西御出世，曰：青帝，白帝，黑帝，赤帝。
西御破山伐庙，横扫三天故鬼，鼎立天庭，统御九天十地。
并建二十西治道土，构建了如今的修行盛世。
此中山神，便是当初的“三天故鬼”之一，陨落在了西御破山伐庙的千年大征伐当中。
值得一提的是：西御亦是三道君门下出身，分别归于青天、苍天。
当世道统传承，乃至于诸多天庭正神，亦是如此。
而被当做“三天故鬼”横扫的“旧神”、“陨仙”，绝大部分都是出身“黄天”门下。
在三道君治世之时，又有一个说法，曰：三天在上，黄天最贵。
三道君隐没化为三辉耀世，又几乎与千年大征伐的开启，是在同一时间节点。
这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呐！
不过这精魅所知，亦是源自于诞生神像的些微残破记忆，以及当世修行界的一些“常识”。
最多只能给予白如晦一些科普，更深层次的隐秘，却是半点也无。
白如晦翻来覆去的讯问了好几遍，又故意将问题打乱顺序，让它重新回答了好几次。
最后确定对方没有撒谎后，方才给了它一个痛快。
“下辈子注意点！”
一声轻笑，“大罗宝鉴”垂落气韵。
无形纶音响起，万千道韵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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