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那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如同地狱之门洞开的号角,瞬间撕裂了疗养院黄昏虚假的宁静。那声音里蕴含的极致痛苦和绝望,让门外如雕塑般矗立的保镖都浑身一颤。
但灾难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谢淮最先从那份彻骨的寒意中挣脱出来。他无视了掉落的诊断书,也强行压下心中那几乎将他吞噬的惊涛骇浪——安安那个凝固的、死寂的“笑容”,是他职业生涯中从未见过的、最令人心胆俱裂的信号!那不是一个孩子的表情,那是灵魂彻底冰封后留下的、扭曲的刻痕!
“安安!” 谢淮的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沙哑,他不再犹豫,一个箭步扑到软垫边,不是去抱孩子,而是迅速而专业地检查他的瞳孔反应、心跳、呼吸。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和那微弱到几乎停滞的脉搏,让谢淮的心脏沉到了冰点。更可怕的是,安安那双睁得异常大的眼睛,对谢淮的靠近、对光线的变化,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一片死水般的空洞,凝固在那张强行扯出诡异弧度的小脸上。
“按紧急呼叫!叫医生!快!” 谢淮猛地抬头,对着门口厉声吼道,那声音里的惊惶和紧迫感,瞬间惊醒了呆立的保镖。
保镖手忙脚乱地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楼层!
几乎同时,理疗室的门被一股更大的力量再次撞开!
不是医生。
是顾承烨!
他显然是被苏晚那声凄厉的悲鸣和刺耳的警报声惊动,强行挣脱了保镖的阻拦。他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猩红的眼睛如同探照灯,瞬间就锁定了软垫上的景象——
苏晚瘫倒在地毯上,身体蜷缩成痛苦的虾米,双手死死捂着那只空洞的左眼,鲜血正从指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她那只还能视物的右眼,瞳孔涣散,布满血丝,里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被彻底摧毁的黑暗和剧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呜咽。
而他的儿子……安安……那个小小的身体僵硬地躺在软垫上,脸上挂着那个凝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像蒙上了一层永远擦不掉的灰翳,对周围的一切喧嚣、灯光、父亲的闯入……毫无反应!像一具精致却失去了所有生气的木偶!
“晚晚!安安!” 顾承烨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咆哮,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慌和无法置信的剧痛!他像一颗失控的炮弹冲了进来,巨大的力量首接撞开了挡在中间的谢淮!
谢淮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在墙上,眼前一阵发黑。
顾承烨扑倒在软垫边,颤抖的、裹着纱布的“坏手”想要去碰苏晚渗血的眼睛,又猛地缩回,转向安安毫无生气的小脸。“安安!儿子!看看爸爸!爸爸在这里!” 他嘶哑地喊着,试图去摇晃安安的肩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具冰冷的小身体。
“别碰他!” 谢淮忍着剧痛和眩晕,厉声喝道,“他需要稳定!你的任何触碰都可能引发更严重的解离反应!”
但顾承烨己经完全疯了!他根本听不进去!安安毫无反应的样子和苏晚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他的灵魂上!他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刚刚挣扎着站稳的谢淮,所有的恐惧、绝望、无处发泄的暴怒,瞬间找到了倾泄口!
“是你!都是你!” 顾承烨的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毁灭欲,“你对安安做了什么?!你对晚晚做了什么?!你这个魔鬼!”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完全失去了理智,巨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裹挟着他所有的疯狂和力量,不顾一切地朝着谢淮那张温润却此刻显得无比刺眼的脸狠狠砸去!
“顾承烨!住手!” 被撞开的保镖惊怒交加地扑上来阻止。
谢淮瞳孔骤缩!他看到了顾承烨眼中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这一拳,避无可避!
“砰——!”
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骨肉撞击声在房间里炸响!
谢淮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被那蕴含千钧之力的狂暴一拳狠狠砸飞出去!他撞翻了角落里的感官玩具架,色彩柔和的玩具哗啦啦散落一地。他重重地摔在厚地毯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温热的液体瞬间从鼻腔和破裂的嘴角涌出,染红了米白色的毛衣前襟。他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来,温润如玉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和剧痛。
“谢淮!” 苏晚模糊的视线捕捉到这一幕,那只空洞左眼传来的剧痛仿佛被这新的暴行再次撕裂,发出一声破碎的哀鸣。
而顾承烨,在保镖拼死阻拦下,依旧像困兽般挣扎咆哮,试图再次扑向倒地的谢淮:“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就在这混乱、血腥、暴戾达到顶点的时刻——
医生和护士终于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还有闻讯赶来的院长和更多安保人员。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一地狼藉,苏晚捂眼蜷缩,指缝渗血;安安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挂着诡异的笑容僵硬不动;顾承烨被保镖死死架住,状若疯魔;谢淮倒在一片狼藉中,口鼻出血,脸颊。
“快!分开他们!” 院长脸色煞白,厉声指挥,“抢救孩子!苏小姐!谢医生!”
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立刻分成三组。
一组迅速扑向安安,小心地将毫无反应的孩子抱上移动担架床,连接便携监测仪。仪器发出的尖锐、持续的警报声(心率过低,呼吸微弱)如同死神的丧钟,让混乱的房间瞬间陷入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恐慌!
“孩子情况危急!初步判断严重解离性木僵!立刻送ICU!准备镇静、生命支持!” 医生急促的命令声如同冰锥。
另一组冲向苏晚,试图拉开她死死捂住左眼的手。“苏小姐!松手!让我们看看你的眼睛!”
“不……别碰……眼睛……坏……” 苏晚神志不清地呓语着,身体剧烈地抗拒着,那只空洞的左眼仿佛连接着灵魂深处最痛苦的深渊,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发出非人的哀嚎。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下,染红了半边脸颊,触目惊心。
第三组则奔向倒地的谢淮。“谢医生!你怎么样?能动吗?”
谢淮艰难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视线模糊地看向被强行抬走的安安,又看向被医护人员按住、痛苦挣扎的苏晚,最后,目光落在被保安强行注射了镇静剂、像一滩烂泥般下去、但那双猩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他的顾承烨……
灾难。
一场彻头彻尾、席卷了所有人的灾难!
他试图引入的那缕微光(八音盒、温和的引导),在顾承烨的暴力风暴(第一次闯入)下被碾碎。
他试图在废墟中重建的信念(关于“藏起来的光”的宣言),被安安那凝固的“笑容”和冰冷的触碰(灵魂的彻底冰封)彻底瓦解。
而现在,顾承烨的第二次疯狂(针对他的致命攻击),不仅将他本人打入了狼狈和剧痛的深渊,更将这混乱推向了无可挽回的顶点!
安安被紧急推走,生命体征微弱,灵魂仿佛己经抽离。
苏晚的左眼遭受未知的、可能是精神冲击引发的器质性重创,血流不止,神志濒临崩溃。
顾承烨被注射镇静剂,暂时制服,但他眼中那毁天灭地的仇恨,如同烙印,深深刻在谢淮的视网膜上。
而他谢淮自己,口鼻流血,脸颊,半边耳朵嗡嗡作响,温润的形象彻底破碎,专业和尊严被顾承烨的拳头狠狠践踏在地。
那份掉在地上的诊断书,被混乱的脚步踩踏,沾上了谢淮的血迹和苏晚指缝渗出的血,【解离性障碍?待进一步观察确诊】的字迹在血污中模糊不清,只剩下那个刺眼的问号,像是对这荒诞灾难的无声嘲讽。
疗养院精心打造的温馨理疗室,此刻如同风暴过后的末日战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消毒水味、精油的残香和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谢淮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他温润的眼眸深处,那片曾倒映着希望光晕的湖水,此刻彻底冻结,覆盖上了厚厚的、沉重的冰层。冰层之下,是巨大的挫败、沉重的责任、无法言喻的悲悯,以及……一丝面对这无解灾难深渊时,被强行激起的、冰冷的、磐石般的决绝。
光?早己熄灭得连灰烬都不剩。
他站在一片狼藉和血色之中,面对的,是比黑暗更深沉的、名为“灾难”的永夜。而战斗,才刚刚开始,代价却己沉重得让人窒息。他捡起地上那个再次摔落、这次彻底碎裂、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木质八音盒碎片,紧紧握在手心,尖锐的木刺刺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这痛感,是这无边灾难中,唯一真实的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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