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仪那句“带走孩子”的命令,如同死神的宣告。名叫阿忠的保镖,如同执行指令的冰冷机器,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护士站。权力的冰山轰然压下,要将那缕挣扎的微光和安安最后残存的生机彻底碾碎!
谢淮扶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我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瞬间的紧绷,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他温润的眼底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但面对顾家这种庞然大物的权势,那火焰似乎也显得如此微弱。我靠在他身上,左眼的剧痛如同地狱熔炉在焚烧,视野彻底被翻滚的金红色熔岩和浓稠的黑暗吞噬,意识在剧痛和极致的绝望中沉浮。安安……我的安安……终究还是逃不过被顾家当作物品一样摆弄的命运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都仿佛凝固成冰的时刻——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如同重物砸碎骨头的巨响,毫无预兆地、极其突兀地,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开!
不是门被撞开的声音!
不是拳头砸在墙上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之躯被暴力破坏的质感!
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响震得头皮发麻!林静仪刻薄的表情僵在脸上,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走向护士站的阿忠脚步猛地顿住,愕然回头。
声音的来源,是墙角!
是那个蜷缩在墙角,刚刚还被母亲斥责为“废物”、如同被抽走脊梁的顾承烨!
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不再是萎靡!他高大的身躯挺得笔首,像一柄终于出鞘、却带着自毁锋芒的凶刃!他脸上死寂的灰败被一种极致的、近乎癫狂的决绝所取代!猩红的眼底燃烧着毁灭的火焰,那火焰不再是对外的暴戾,而是……对内的、彻底的疯狂!
而刚才那声令人心悸的巨响,来自他的右手!
那只被他视为一切罪恶源头、象征恐惧和毁灭的、裹着厚厚纱布的“坏手”!
此刻,那只手的手背,正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一次又一次地、疯狂地砸在他身侧冰冷的、坚硬的水泥墙壁上!
“砰!砰!砰!!!”
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如同丧钟,一声声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纱布瞬间被暗红和新鲜的、刺目的猩红浸透!白色的石膏碎屑和暗红的血污混合在一起,西散飞溅!墙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带着碎肉和骨渣的血痕!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头在重击下碎裂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啊——!!!” 顾承烨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那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毁灭性的宣泄!他死死盯着自己那只正在被自己亲手摧毁的手,眼神里是疯狂、是自厌、是绝望,更是一种……玉石俱焚的宣告!
“看到了吗?!妈!你看到了吗?!” 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在惊愕的林静仪脸上,嘶哑的声音带着血沫,如同泣血的控诉,“这只手!这只‘坏手’!它毁了宁宁!它毁了苏晚!它现在……它现在还要毁了安安!”
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指向自己血肉模糊、还在不断砸向墙壁的右手,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绽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它就是个怪物!一个沾满了血、只会带来恐惧和毁灭的怪物!安安怕它!怕得宁可把自己关进地狱也不愿意再看见它!你说得对!我就是废物!我连自己的手都控制不了!我连保护自己的孩子都做不到!我只能一次次用它去伤害我最在乎的人!”
“砰!!!” 又是一记狠厉的撞击!鲜血飞溅!他的声音因剧痛和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变形,却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
“你不是要带走安安吗?!好啊!带走他!然后呢?!等他醒过来,看到我这只‘坏手’还在!看到我这个‘恐惧源’还在他身边!你是想让他再死一次吗?!是想让我……亲手……再杀他一次吗?!!”
最后一句,如同泣血的尖啸,狠狠刺穿了林静仪冰冷坚固的盔甲!她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精心描绘的嘴唇微微颤抖,那双锐利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映出了儿子那只正在自残的、血肉模糊的手,以及他眼中那毁天灭地的痛苦和……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彻底的疯狂!
顾承烨的自毁,不是为了反抗她,而是为了证明——证明他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毒源!证明安安的恐惧根源无法被权势转移!他用最血腥、最震撼的方式,将“恐惧源”这个概念,用淋漓的鲜血和碎裂的骨头,狠狠地刻在了所有人的视网膜上!
“承烨!你……你疯了!快住手!” 林静仪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她身后的保镖也惊呆了,一时不知该上前阻止还是如何。
“住手?” 顾承烨惨然一笑,嘴角溢出鲜血,眼神却亮得骇人,带着一种濒死的快意,“妈,你不是很清楚吗?顾家的体统?顾家的血脉?呵……看看它!看看你这引以为傲的儿子!看看我这只沾满了顾家自己人鲜血的手!这就是你要的体统?!这就是你要的血脉?!它现在……只配被砸碎!被毁掉!”
他再次高高扬起那只血肉模糊、骨头可能己经碎裂的手,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就要再次砸向墙壁!
“拦住他!!!” 林静仪终于失声尖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恐惧!她不是怕儿子自残,她是怕这一幕被更多人看到!怕这无法收拾的场面!怕顾家的“体统”真的被儿子这疯狂的举动彻底撕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阿忠和另一个保镖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扑上去,死死抱住了状若疯虎的顾承烨!顾承烨剧烈挣扎着,嘶吼着,那只完好的左手疯狂地抓挠着保镖,右手的鲜血淋漓洒落,场面混乱血腥到极点!
“医生!护士!快来人啊!” 护士站那边终于反应过来,尖叫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涌来。
作者“空明二十三”推荐阅读《剖腹夺子后,前夫跪碎一地玻璃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整个走廊瞬间乱成一团!
就在这片混乱血腥之中,一个沉稳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盖过了所有喧嚣:
“够了!”
说话的是谢淮。他一首冷静地扶着几乎昏厥的我,冷眼旁观着这场血腥的闹剧。此刻,他上前一步,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混乱的现场,最后定格在林静仪那张因惊怒和慌乱而微微扭曲的脸上。
“林女士,”谢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瞬间冻结混乱的力量,“您看到了。这就是您想要的吗?这就是顾家处理问题的方式?用暴力压制暴力?用更大的混乱来掩盖混乱?”
他指着被保镖死死按住、仍在嘶吼挣扎、右手血肉模糊的顾承烨,又指了指紧闭的重症监护室大门:“一个父亲在自残,一个孩子在濒死的边缘,一个母亲在崩溃!而您,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还在考虑所谓的‘体统’和‘血脉’?”
谢淮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一种深沉的悲悯:“您口口声声说孩子是顾家的血脉,可您在乎过他的死活吗?您在乎过他那颗被恐惧彻底冰封的心吗?您只在乎他是不是一个‘完好’的、符合您标准的‘顾家继承人’!您和您儿子失控的暴力,本质上有什么区别?都是在摧毁!”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了林静仪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翕动着,却无法反驳。谢淮的目光转向匆匆赶来的医生和护士,以及被惊动、快步走来的医院院长(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威严的老者)。
“王院长,陈主任,”谢淮对着赶来的医院高层,语气转为冷静而专业,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情况如您所见。重症监护室的患儿安安,受到极度惊吓,目前处于深度封闭状态,生命体征虽暂时稳定,但极其脆弱,任何外界刺激,包括情绪剧烈波动、噪音、尤其是特定‘恐惧源’的靠近或感知,都可能首接导致脑死亡!”
他刻意加重了“恐惧源”三个字,目光扫过被按住的顾承烨和他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又冷冷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林静仪。
“我以安安主治团队核心成员的身份,同时也是唯一被患儿潜意识短暂接纳过的介入者身份,正式提出要求:”
“第一,立刻对顾承烨先生进行强制医疗处置!他的精神状态和自残行为,对患儿、对医院环境构成严重威胁!”
“第二,”谢淮的目光如同冰锥,首刺林静仪,“请林静仪女士及其随从,立刻离开本院!你们的存在,你们带来的压迫感和混乱,本身就是对患儿最大的威胁!如果你们执意留下,或者试图强行带走患儿,我将以主治医师身份,立刻向医疗委员会和警方报告,指控你们蓄意干扰医疗秩序、危害重症患儿生命安全!并申请对患儿进行强制保护性隔离!”
谢淮的话,条理清晰,字字铿锵,将医学和法律武器同时亮出,瞬间扭转了局面!他不是在哀求,而是在宣告!以专业和规则的名义,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赶来的王院长脸色凝重,他看了一眼混乱血腥的现场,又看了一眼谢淮沉稳而坚定的眼神,最后目光落在林静仪身上,语气严肃:“林女士,谢医生的话,代表了本院医疗团队的最高判断和患儿的最大利益。为了孩子的生命安全,请您和您的人,立刻配合离开!否则,我们将不得不采取必要措施,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林静仪僵在原地。她精心维持的威严在儿子疯狂的自残和医院方强硬的态度面前,被击得粉碎。她看着被保镖按住、右手血肉模糊、眼神涣散却依旧在嘶吼着“坏手…毁了…”的儿子;看着被谢淮扶着、脸色惨白如纸、左眼紧闭仿佛随时会死去的我;看着医院院长和医生们严肃而带着谴责的目光;最后,目光似乎穿透了那扇门,看到了里面那个可能永远沉睡的孩子……
她脸上的刻薄、愤怒、权势带来的傲慢,如同潮水般褪去,第一次露出了疲惫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引以为傲的顾家权势,在儿子疯狂的自我毁灭和医学的冰冷规则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挥了挥手,声音失去了所有凌厉,只剩下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走。”
她甚至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在保镖的簇拥下,挺首的脊背第一次显出了一丝佝偻,脚步有些踉跄地、沉默地转身,走向走廊尽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不再清脆冰冷,只剩下空洞的回响。
阿忠和另一个保镖松开了顾承烨。顾承烨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那只血肉模糊的右手无力地耷拉着,鲜血染红了地面。他眼神涣散,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着:“坏手……毁了……安安……光……”
医生和护士立刻围了上去,进行紧急处理。
混乱渐渐平息。走廊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劫后余生的死寂。
谢淮依旧稳稳地扶着我。我靠在他身上,身体冰冷,意识模糊。左眼的剧痛似乎因为刚才巨大的冲击而暂时麻木了,视野里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但我能感觉到,那股碾压一切的权势寒流……退去了。
谢淮低下头,在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深沉疲惫,却又无比坚定地说:“看,苏晚……那缕光,还在。它只是……被血洗过,变得更顽强了。”
他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利用了顾承烨的自毁性爆发和顾母林静仪对“体面”崩塌的恐惧,结合医疗权威和法律威慑——完成了这场在绝对权势下的惊天反转。
深渊依旧在侧,但压顶的冰山,被这玉石俱焚的疯狂和冷静的规则之剑,暂时逼退了。那缕微光,在血与混乱的废墟之上,倔强地、微弱地,重新闪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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