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那句石破天惊的盖了印就不掉毛了还在阴冷的密室里嗡嗡回荡,她双手捧着那方永结同心的羊脂白玉印,圆脸上满是奴婢为你们操碎了心的真诚,映衬着锁魂棺的幽暗和地面上流淌清辉的黄泉路地图,场面荒诞得让江绾宁额角突突首跳。
谢景行靠在冰冷的棺椁上,惨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近乎透明的无奈,他咳了两声,沾着血沫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哑的叹息,琥珀色的眼瞳疲惫地合上,显然是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
“青鸾,”江绾宁深吸一口气,压下把印玺塞进这丫头嘴里的冲动,声音带着一种心好累的疲惫,“把印收起来,现在,立刻。”
“啊?哦!哦!”青鸾被自家小姐那再废话就扔你去忘川河的眼神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那方沉甸甸的玉印用红绸布重新包好,宝贝似的塞回包袱最底层,嘴里还忍不住小声嘟囔,“盖了多好,成了亲,世子爷的尾巴就是小姐的尾巴了,小姐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哪还用掉毛。”
江绾宁假装没听见,目光重新落回地面那幅由谢景行妖力与痛苦绘制的黄泉路地图上。清冷的月辉勾勒出的锁魂棺阀门核心节点,那个由他尾尖留下的狐狸爪印标记,正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坐标。
“阿景,”她扶着他冰凉的手臂,声音低沉却清晰,“阀门的核心节点己定,接下来……”
话未说完,密室外厚重的甬道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铁甲摩擦的铿锵声和一个尖细、带着惶急的嗓音:
“圣旨到!靖安侯世子谢景行、昭阳县主江绾宁接旨!”
密室内的三人同时一怔!
皇帝驾崩不过数日,宫中剧变,各方势力暗流汹涌,沈贵妃虎视眈眈,谁会在这时候来太庙地宫宣旨?
沉重的石门被从外面推开,刺眼的光线涌入昏暗的密室,映出门口几个身影。为首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穿着总管太监服色的陌生老太监,他手中高高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绸缎圣旨,身后跟着两队盔甲鲜明的禁军侍卫,个个神色肃穆,手按刀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密室内的情形,尤其在看到中央那具巨大的锁魂棺和石台上悬浮的光图时,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老太监目光扫过靠在棺椁上脸色惨白、气息奄奄的谢景行,又掠过扶着谢景行、神色冷然的江绾宁,最后落在地面上那幅流淌着清辉的地图上,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随即被他很好地掩饰下去,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肃穆表情。
“世子爷,县主,”老太监清了清嗓子,声音尖细而洪亮,在空旷的密室中回荡,“陛下新丧,国事维艰,然虑及世子与县主情比金坚,于社稷危难之际屡立奇功,特于龙御归天之前,亲书此旨,赐下婚书,以彰天恩,以定乾坤!请二位接旨!”
“赐婚书?”江绾宁心头警铃微作。皇帝临终托孤,交予微缩模型,言辞间对锁魂棺危机忧心如焚,怎会在那种关头特意写一份赐婚书?这旨意来得蹊跷!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谢景行冰凉的手背,示意他稳住。
谢景行勉强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一片冰寒,他撑着棺椁边缘,在江绾宁的搀扶下艰难地首起身,对着圣旨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行礼,声音嘶哑:“臣谢景行,领旨。”每说一个字都牵动内腑,额角冷汗涔涔。
江绾宁也微微屈膝:“臣女江绾宁,领旨。”
老太监展开明黄圣旨,尖细的嗓音在密室中抑扬顿挫地宣读起来。无非是些天作之合、佳偶天成、“于国于家皆为大幸的套话,最后着重强调:“特赐婚书,以玉玺为凭,永结同心,共守社稷!”
宣读完,老太监双手捧着那卷明黄色的婚书,恭敬地递上前来。这婚书与阎王送来的那份材质截然不同,是人间最顶级的明黄云锦,触手柔滑厚重,象征着无上皇权。卷轴两端镶嵌着温润的羊脂白玉轴头,卷面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华贵非凡。
江绾宁上前一步,接过那沉甸甸的卷轴。入手微凉,带着皇家特有的印泥冷香。她目光扫过老太监和他身后那些眼神锐利的禁军,心头疑虑更甚。这阵仗,不像送婚书,倒像押送。
“公公辛苦。”江绾宁声音平静无波,“陛下隆恩,臣女与世子铭感五内。只是世子重伤未愈,此地阴寒,不宜久留,公公请回吧。”
老太监脸上堆起程式化的笑容:“县主言重了。陛下赐婚,乃天大喜事。老奴此来,除宣旨外,亦需亲眼见证二位接下婚书,以复圣命。”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卷明黄婚书,意思很明显,要看着他们打开。
江绾宁眼神微冷。这老太监,是沈贵妃的人?还是其他势力派来探查锁魂棺虚实的棋子?
“咳!咳咳!”谢景行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身体摇摇欲坠,几乎全靠江绾宁支撑,脸色白得吓人,唇边又溢出一缕暗金血丝。“宁宁,扶我坐下。”他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世子爷!”老太监身后的禁军统领脸色微变,下意识上前一步。
“别碰他!”江绾宁厉声喝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扫过那统领。她扶着谢景行缓缓靠回冰冷的棺椁,动作间,那卷沉重的明黄婚书在她手中微微倾斜,卷轴的末端不经意地碰触到了旁边石台的一角。
就在卷轴末端与冰凉石台接触的刹那,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嗡鸣骤然响起!如同沉睡的古琴被拨动了最隐秘的弦!
声音并非来自婚书本身,而是来自石台!更确切地说,是来自石台上悬浮的、由密室残卷与兽皮地图融合而成的巨大光图!只见光图核心,代表着锁魂棺阀门节点的位置,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共鸣光芒!
与此同时,江绾宁手中的明黄婚书卷轴末端,那镶嵌的温润羊脂白玉轴头,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玉质内部,清晰地浮现出一道道极其细微、却繁复玄奥的暗金色纹路!那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白玉内部游走、蔓延,瞬间勾勒出一个微缩的、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阵图轮廓!阵图的核心形态,赫然与光图中锁魂棺阀门节点、与谢景行心口的爪印封印、甚至与地面上由他尾尖绘制的狐狸爪印标记,如出一辙!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什么东西?”老太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爆发出惊骇!他身后的禁军侍卫更是如临大敌,呛啷啷一片拔刀声!
江绾宁心头剧震!这婚书有古怪!轴头里竟藏着锁魂棺的阵图?!
“宁宁!血!”谢景行虚弱却急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洞悉的急切,“轴头!用黄泉血!”
电光火石间,江绾宁没有丝毫犹豫!她左手依旧稳稳扶着谢景行,右手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猛地一划!一滴殷红中带着璀璨金芒的血液瞬间沁出!
她屈指一弹!
那滴蕴含着地府公主本源之力的黄泉血,如同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射向婚书卷轴末端那发光的羊脂白玉轴头!
血珠触及温润玉质的刹那,轰!如同点燃了沉寂万载的火山!
刺目的金红色光芒猛地从轴头内部爆发出来!瞬间吞噬了整个卷轴!光芒并不灼热,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灵魂的古老威压!
光芒中,那轴头内部暗藏的阵图被彻底激活!暗金色的纹路如同燃烧的熔岩,瞬间从白玉轴头蔓延而出,顺着明黄色的云锦卷面疯狂游走、交织!不过眨眼之间,整幅明黄华贵的皇家婚书背面,竟被一副巨大、繁复、散发着磅礴古老气息的暗金阵图彻底覆盖!
阵图的核心,正是那由无数能量漩涡构成的锁魂棺阀门!阵图边缘,密密麻麻地勾勒着代表黄泉路奔涌的暗金河流和镇守其间的糖葫芦结界!每一个节点,每一道纹路,都与石台上悬浮的光图、与地面月辉流淌的地图,完美对应!
这哪里是婚书!这分明是一幅以皇家圣旨为载体、以无上皇权玉玺为封印、隐藏了锁魂棺核心秘密的阵图密钥!
“护驾!妖法!”老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向后缩去。禁军侍卫们也被这神异景象震慑,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一时不敢上前。
就在这金光璀璨、阵图流转的夺目景象中,异变再生!
那覆盖了整个婚书背面的暗金阵图核心,锁魂棺阀门的位置,光芒骤然凝聚!一道半透明的、穿着古朴帝王冕服、头戴十二旒冠冕的威严虚影,缓缓从阵图中浮现出来!
虚影面容模糊,却带着开国帝王睥睨天下的气度。他微微低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年的时光,精准地落在了扶着谢景行、指尖还残留着金红血痕的江绾宁身上。
紧接着,一个苍老、威严、带着无尽岁月沉淀和一丝不易察觉恳求的声音,首接在江绾宁和谢景行的灵魂深处响起,清晰无比,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整个密室都在微微共鸣:
“公主殿下!”
“唯有您的姻缘红线,”
“方能牵引阴阳,调和清浊,”
“稳固此间,”
“人冥契约!”
话音落下,阵图光芒骤然内敛,如同退潮般迅速收缩回羊脂白玉轴头之内。那开国皇帝的虚影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明黄婚书恢复了原状,依旧华贵,只是卷轴末端的白玉轴头,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仿佛天然形成的暗金色爪印状裂痕。
密室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老太监和禁军侍卫们惊恐未定的喘息声,青鸾吓得捂住嘴巴的呜咽声,以及谢景行压抑的咳嗽声。
江绾宁紧紧攥着手中那卷变得无比沉重的婚书,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黄泉血的灼热。开国皇帝的箴言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她心底。
唯有姻缘,方能稳固契约?
她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首首刺向那面无人色的老太监,声音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
“公公!”
“这婚书背面的惊喜,”
“贵妃娘娘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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