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回了院子，即刻叫来了厨房的管事张嬷嬷问话。
“夫人，奴婢办事有分寸，那饭食都是昨儿的，虽难以下咽，可也不至于吃死人啊！”
蒋氏又叫了吕大夫来。
“夫人，那米饭不似昨日的，倒像是放了两三天的样子，眼下天热，最多两日就变质了，人吃了中毒是常有的事。”
蒋氏又瞪向张嬷嬷。
张嬷嬷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不敢，当日的剩饭剩菜只留了大小姐用的，其余都处理了，绝不会出错。”
蒋氏缓缓闭上眼睛，将后槽牙紧紧咬住。
她信张嬷嬷。是安宁，她竟没有瞧出那丫头有那么深得心思，偏侯爷还信了。
蒋氏打发了吕大夫和张嬷嬷，便独自去了小佛堂诵经，她近日心绪浮躁，频频出错，该去念念佛经了。
夕阳洒在毓灵苑。
之前的下人己经处理，卖的卖，送的送，如今偌大的院子只剩主仆三人。
至于那死了的丫鬟，那是她活该，重生一世，沈安宁绝不会对任何一个敌人手软。
沈安宁在思考父亲的谋划，手指下意识帕子。
前世，她被蒋太傅送回侯府，关了一阵子。
突然有一天，父亲要她梳洗打扮，还送了她衣服首饰，让她出府逛逛，偏巧那一日在街上与齐王商璟翌的马车撞在了一起，齐王倒是没有为难她。
回府后，母亲便说她逛个街都能冲撞贵人，她据理力争，母亲以她犯病为由，又将她关了起来。
看来那次与齐王的相遇不是巧合，是父亲的谋划。
只不过，齐王没看上她。
这一世，她躲过了贾太傅，恐怕父亲的计划要提前了。
不管怎样，得先买一批死契奴婢了。
安宁突然想起一件事，吩咐李嬷嬷，“嬷嬷帮我准备一套男装，我明日要出府。”
李嬷嬷应是。
门房小厮笑盈盈送来了霁月楼的吃食，手里还拎着个小巧精致的木桶。
如今府里的下人都愿意给大小姐跑腿，大小姐不仅出手阔绰，且与夫人几次较量，夫人都没有讨到好。
做奴才的，察言观色是一等重要的本事，今日连侯爷都向着大小姐，他们自然要看风向当差了。
门房小厮拿了赏钱颠儿颠儿的离开了。
“这安老爷真是周到，按时按点送餐，还送了茶水，咱屋里又不是没有茶叶。”
李嬷嬷话毕，两眼放光，“小姐快来看，这是什么茶，闻着好香。”
说着给安宁盛了一杯。
安宁凑近闻了闻，浓香馥郁，轻轻啜了一口，甜与咸两种口味交融，口感圆润柔和，似有上等丝绸滑过舌尖，回味无穷。
“阿爹又从哪里淘弄来的方子，好喝！”
安宁满足的眯起眼睛，“有茶叶和牛奶的味道，且这牛奶一点都不腥，嬷嬷，我还要喝，用碗盛。咱们一人一碗。”
李嬷嬷温柔的看着安宁灵动雀跃的样子，这才是小姑娘该有的神态。
“安老爷说是有个奇怪的人以极低的价格给了茶的方子。”
......
今年的春雨特别少，跟记忆中一样，又是一个大晴天。
安宁身着天晴色锦袍，手拿折扇挡在胸前，唇红齿白温润如玉，引得茶语楼的贵客频频回头。
身后跟着同样着男装的阿满。
安宁给掌柜的看了靖王给她的玉佩，掌柜心领神会领着她上了三楼。
安宁：“烦请掌柜在二楼找个靠窗的位子就行，不用上三楼。”
掌柜压低了声音：“东家特意吩咐了，见了玉牌子上三楼，金牌子上二楼。”
安宁不再推辞。
选了南边的一间雅室，内里的装饰倒是中规中矩，不过窗户还是比霁月楼的窗户要大一些。
安宁坐在窗边往外瞧，“天香楼”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是京都内城最大的青楼，隶属礼部，是达官贵人们一掷千金的地方。
安宁在这里等一个契机，前世今年的西月，天香楼新进了一批清倌人，江湖上神出鬼没的“见手青”来抢人。
见手青本是一种难得的致幻药物，因那人经常使用这种药物，所以得了这名。
这“见手青”来无影去无踪，专杀大奸大恶的官员，是百姓口中的无冕青天，也是朝廷榜上的头号案犯。
见手青为了解救清倌人，被大理寺所抓，闹得沸沸扬扬。
安宁没有见过此人，甚至不知是男是女，只知道他是西月的时候被抓，具体哪一天记不清了。
所以安宁带着银票在茶语楼蹲守。
安宁：“阿满，银票带足了吗？”
阿满：“带了一千两。”
安宁：“够用了。”
她己经打听过了，要给清倌人赎身每人需要五十两银子，一千两能赎二十个，够用了。
主仆二人正商量着，门被轻轻叩响。
阿满去开门，进来的人是靖王商璟言。
安宁上前行礼，着男装行的却是女子礼。
商璟言：“沈公子好手段啊！差点把本王的人毒死。”
安宁疑惑。
只见身后走出来一个眼熟的姑娘，相貌平平，可那对眼睛灵动有神。
“你是阿水？”安宁认出了女孩子。
这是她院里的洒扫丫鬟，昨日被发卖了。
安宁瞬间明白，这阿水是靖王的眼线，误打误撞被发卖了。
“王爷这是很早就在武阳侯府布下眼线了。”
商璟言偏头不看安宁，“这不是被沈大小姐拔了吗？”
阿水恭敬退了出去。
商璟言好不容易让阿水混进侯府，每日为他传递消息，安宁回府半月就坏了他的事。
“王爷来茶语楼所为何事？”
商璟言踱步到茶几前坐下，示意安宁落座。
“这话应该本王问你才对，沈小姐今日这副打扮是做什么？”
安宁思忖半晌，决定和盘托出，左右这事还需要靖王帮忙。
“听闻天香楼今日会新进一批清倌人，我院子里正缺人手，想买下来。今日我先来打探一番。”
安宁现在人手严重短缺。
商璟言：“沈姑娘怎么知道天香楼的消息？”
安宁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一个大家闺秀确实不该知道天香楼的消息。
商璟言见安宁有些尴尬，又转移话题。
“过几日便是三嫂的生辰，三皇兄邀请了京都勋贵，沈姑娘小心点。”
安宁瞬间明白了父亲接下来的谋划，想来又打算将她献给齐王了。
“多谢王爷提点，我会小心的。”
无影推门进来，小声道：“王爷，齐王殿下来了。”
安宁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齐王来了，这个人是她的噩梦。
商璟言似有一丝不悦，轻蹙眉头，起身向安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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