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秋番外.铜钱记
第一章 铜铃旧梦
我第一眼看见她时，她正蹲在道姑庵的药圃里，指尖拨弄着一株黄芩嫩芽。灰色道袍沾了泥土，发髻松散地挽着，却掩不住那双眼睛里的光——像极了三十年前死在井里的那个女人。
"明月师姐..."
这声低喃刚出口，我就后悔了。身旁引路的小沙弥疑惑地抬头："叶施主认识明静师太？"
我迅速换上商人式的微笑："认错了。这位师太种的黄芩品相甚好，不知可否引荐？"
小沙弥将我带到她面前时，她正用袖子擦汗，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阳光下，那肌肤白得几乎透明，让我想起祖父书房里那幅画像——同样的道袍，同样的姿势，只是画像中的女子眉间多了一粒朱砂痣。
"这位施主是？"她站起身，道袍下摆沾着草屑。
"西市百草堂，叶落秋。"我拱手行礼，目光扫过她腰间的铜钱。那枚铜钱...我绝不会认错，边缘的凹痕与祖父收藏的那枚一模一样。
她的眼神警惕起来："叶公子有何贵干？"
"听闻道姑庵的药材品质上乘，特来求购。"我递上早就准备好的名帖，故意让袖中的铜钱滑出半截。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第二章 旧物招魂
祖父临终前交给我两样东西：一枚缺角的铜钱，和一幅道姑画像。
"南山道姑庵...明月..."老人枯瘦的手指抓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叶家欠她们的...你..."
话未说完，便断了气。
那夜我翻遍祖父的密室，在一本发黄的账册里找到了线索——永昌三年，祖父与李琰合谋，以"通敌"罪名陷害城南孟氏，只为夺取孟家祖传的血灵芝配方。而画像中的明月师太，是孟家最后的血脉，孟娴的师姐。
"所以您接近明静师太，是为了赎罪？"心腹赵西在听完我的讲述后问道。
我着铜钱缺角："是为了阻止历史重演。"
赵西不解。他不知道，这枚铜钱本是明月师太赠予祖父的信物，后来却成了害死她的催命符。如今它出现在明静腰间，意味着李家的后人又盯上了道姑庵。
果然，三日后我在庙会看见白衣少年牵起明静的手。那张与李琰七分相似的脸，让我瞬间明白了祖父的恐惧——历史正在轮回。
第三章 暗室棋局
我决定试探明静。
"师太可听说过血灵芝？"某次交易后，我故意问道。
她捣药的手顿了顿："《南山异草录》上见过。"
"此物能解百毒，但用得不当便是剧毒。"我盯着她的眼睛，"就像人心。"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个天真小道姑，而像只警觉的幼兽。那一刻我知道，她体内藏着另一个灵魂——更清醒，更锋利。
此后我暗中观察，发现她与明月师太的相似不止于外表。她们都爱在雨天倚窗写字，都会无意识腰间铜钱，甚至...都会在无人处露出那种寂寥的神情。
"您对明静师太格外关照。"赵西递上李自流与姜家往来的密信，"莫非..."
"备车。"我打断他，"去南山。"
在道姑庵西南角的旧仓库里，我找到了被岁月掩埋的真相——明月师太的绝笔信，就藏在《千金方》的夹层中：
"叶郎负我，李郎欺我，唯孟娴师妹可托付。血灵芝真方在此，慎传。"
字迹晕开处，画着半枚铜钱图样，与祖父留给我的那枚严丝合缝。
第西章 残局新弈
瘟疫爆发那夜，我冒雨赶往明济堂。隔着雨帘，我看见她披发执灯，在病榻间穿梭的模样，与祖父描述的明月师太如出一辙。
"叶公子？"她抬头，额前碎发沾着血渍。
我递上雪山蟾酥："血灵芝的解毒方，明月师太留下的。"
她的眼神瞬间清明："你认识明月师太？"
"我祖父...是叶寒山。"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雨夜。她踉跄后退，腰间的铜钱叮当作响——那是我祖父临终前，托人悄悄送回庵里的另一枚。
后来的一切如我所料：姜柔的觉醒，李自流的败露，孟娴的释怀。唯有明静...不，现在该叫她明娘子，始终让我看不透。
她在庆功宴上醉醺醺地问我："叶公子为何从不提亲？"
我笑着为她斟酒："因为我知道，你要走的路不在深闺。"
她怔住的样子像个迷路的孩子。其实我没说完的后半句是：也因为我不敢确定，你眼中偶尔闪过的沧桑，究竟属于明静，还是某个穿越时空的魂灵。
第五章 铜钱归寂
女子学院落成那天，我在她书房发现一幅未完成的画：现代高楼与古代屋檐交错，一个短发女子站在中间，腰间挂着熟悉的铜钱。
"这是..."
"故乡。"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眼神清澈见底，"叶落秋，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
我抚过画中女子利落的短发："比猜想更早。从你改良黄芩种植法那天起——那种实验方法，古书上从未记载。"
我们相视而笑，三十年的光阴在目光中坍缩成一点。她腰间铜钱微微发烫，而我袖中的那枚开始变得透明。
"要走了？"
"嗯。"她望向窗外嬉笑的女学生，"但她们会记得明静。"
我取出祖父的铜钱放在她掌心。两枚铜钱相触的瞬间，一道金光闪过，合二为一。
"带着它吧。"我替她系回腰间，"就当是...叶家的道歉。"
她踮脚在我耳边轻声道："那个雨天，谢谢你递来的伞。"
后来所有人都说，明院长进京那日，有人看见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只有我知道，那是我祖父三十年前欠下的债，终于有了了结。
而今我守着两间医馆五处药田，时常着案头那幅未完成的画。画中现代女子的面容渐渐模糊，唯有腰间铜钱，永远明亮如新。
姜柔篇·从深闺到诗行
姜柔第一次见到明静，是在自己的赏菊会上。
那时她仍是姜家的大小姐，锦衣玉食，却困在绣楼里，像一只被金丝笼豢养的雀鸟。她读诗，写诗，却无人真正懂她。首到那个小道姑站在她面前，念出那句——
"云深不知处，只在此山中。"
她怔住了。
后来她才明白，明静眼里的光，是她从未见过的自由。
李自流的婚宴上，她看着明静一杯接一杯地饮尽苦酒，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她本该得意——她赢了，不是吗？可为什么，她只觉得窒息？
首到她在李自流的书房里，翻出那些写给不同女子的情书。
原来，她们都是笼中鸟。
和离那日，她剪断长发，带着账册去找明静。
"我要开一间绣庄，"她说，"不绣鸳鸯，只绣山河。"
明静笑了，递给她一支笔："先写诗吧，让天下人听听你的声音。"
十年后，姜柔的诗集传遍江南，扉页上印着——
"女子当如剑，可柔可刚。"
孟娴篇·从复仇到守护
孟娴第一次见到明静，是在道姑庵的经堂。
那时她冷眼旁观，觉得这小道姑天真得可笑——为了一句甜言蜜语，就敢偷溜下山。像极了当年的明月师姐。
她暗中跟着明静，看她笨拙地记录李自流的破绽，看她偷偷改良药圃，看她明明红了眼眶却还要挺首脊背。
太像了。
她怕历史重演，于是夜夜磨刀，准备在明静被骗那日，亲手杀了李自流。
可明静没给她机会。
瘟疫爆发时，她看着明静昼夜不休地救人，忽然想起明月师姐临终前的话——
"医者仁心，不该困于仇恨。"
她放下刀，拿起了药箱。
十年后，孟娴站在女子学院的练武场上，教导女学生们习武防身。
有学生问她："师叔，若遇负心人，该如何？"
她淡淡道："不必杀，不必恨——活得比他好，便是最好的报复。"
（尾声）
姜柔的诗集被孟娴放在明月师太的灵位前，风吹开扉页，露出题词——
致所有困于深闺的女子：
笼破之日，天高地阔。
孟娴添了一盏长明灯，火光摇曳中，仿佛看见明月师姐含笑点头。
番外完
党的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21O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