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王氏对着见底的米缸发愁。孟玲珑（李可儿）默默走过去，拿起角落里一小袋被虫蛀过的陈年豆子：“娘，这个…生虫了，但挑挑还能吃。我听说…豆子发了芽，也能当菜。” 她说着，舀出一些豆子，用清水仔细淘洗，挑去虫蛀严重的，然后找了个破瓦盆，垫上湿布，将挑好的豆子均匀铺好，又盖上一层湿布。
王氏看着女儿沉静的动作，有些茫然：“发…发豆芽？”
“嗯，”孟玲珑（李可儿）点点头，声音平静，“试试看。总比干看着饿肚子强。” 她将瓦盆放在灶台边一个温暖避光的地方。几天后，当王氏掀开湿布，看到盆里密密匝匝探出的、脆嫩洁白的豆芽时，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儿！这…这真的能行！”王氏惊喜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掐下一小把，像捧着珍宝。
饭桌上，终于多了一小碟清炒豆芽。虽然寡淡，却是绝望中透出的一丝生机。李厚德沉默地扒着饭，眼眶有些发红。李星辰看着那碟豆芽，又看看安静吃饭的妹妹，暴躁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李月明则默默地在账册的角落，用极小的字记下：豆芽，可食。
当李风清对着自己刻废的、卖不出去的木头发呆时，孟玲珑（李可儿）会默默递过去一块形状更规整些的边角料，或者指着废料上某个天然的纹路，用那种带着点困惑又有点好奇的语气轻声说：“大哥…这个弯弯的…像不像小鱼的尾巴？要是顺着刻…会不会好看点？”
李风清起初不在意，只当是妹妹的童言童语。但当他烦躁地扔掉一块废料，目光不经意扫过妹妹指的地方时，心中猛地一动！那废料上天然的一道弧形纹理，在她的话语引导下，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变成了一条灵动鱼尾的雏形！他鬼使神差地拿起刻刀，顺着那道纹理小心翼翼地修整…几天后，一条线条流畅、憨态可掬的木质小鱼挂件竟然真的在他手中诞生！虽然依旧粗糙，但比起之前那些西不像，己算脱胎换骨！
李风清看着掌心的小鱼，又看看旁边安静缝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妹妹，眼神剧烈地波动起来。是巧合？还是…
当李月明对着账册上那些天文数字般的欠债唉声叹气、几乎要绝望时，孟玲珑（李可儿）会搬着小凳坐到他旁边，也不说话，只是拿起一根烧黑的细木炭，在地上划拉着。她画的不是字，而是些奇怪的符号和长短不一的横线。
“二哥，”她指着地上一个“正”字，“我听人说过…记账，可以用这个。一横是一，一竖是五？这样记…是不是省纸？” 她歪着头，眼神清澈，仿佛真的只是突发奇想。
李月明起初觉得荒谬，但当他再次被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压得喘不过气时，目光扫过地上妹妹画的那个简单的“正”字，脑中仿佛有电光闪过！对啊！用这种符号替代数字！横竖计数！这样一本账册能记下的东西，能清晰明了十倍不止！他几乎是扑到地上，抓起木炭，激动地尝试起来！困扰他多日的记账难题，竟被妹妹一个“童稚”的念头，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看着地上那些简洁有力的符号，又猛地抬头看向妹妹。孟玲珑（李可儿）依旧安静地坐着，手里缝着一件旧衣，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涂鸦。但李月明的心，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次是巧合，两次…还能是巧合吗？
最明显的变化，发生在李星辰身上。
那天，李星辰扛着刚劈好的柴火从后院出来，正巧撞见陈珊珊在院门口，正“好心”地帮隔壁王婆子捡起掉在地上的几个鸡蛋。陈珊珊的手指，状似无意地触碰到了王婆子布满老年斑的手背。
就在那一瞬间！
李星辰只觉得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熟悉的阴冷感，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从陈珊珊的方向舔舐过来！这股气息，和那天妹妹落水后他感受到的、以及家里鸡瘟时弥漫的绝望气息，如出一辙！冰冷、粘稠、带着贪婪的恶意！
“呃！”李星辰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中的柴火差点脱手。他死死盯着陈珊珊那只触碰王婆子的手，以及她脸上那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一股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妖女！”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李家小小的院子里！
正在灶房门口整理豆芽的王氏，在门槛上尝试新记账法的李月明，在屋里对着小鱼挂件出神的李风清，以及在墙根下安静缝补的孟玲珑（李可儿）…所有人都猛地抬起了头，震惊地看向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李星辰！
李星辰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瞬间煞白，但眼中的愤怒和恐惧却无法掩饰。他死死咬着牙，胸膛剧烈起伏，狠狠瞪了陈珊珊一眼，抱着柴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灶房，重重关上了门。
院门外，陈珊珊脸上的笑容，在李星辰那声“妖女”出口的瞬间，彻底僵住了。一丝极其阴冷的寒光，如同淬毒的冰针，在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底一闪而逝。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越过矮矮的院墙，精准地刺向李家院内。
她的视线，首先落在了王氏手中那盆脆嫩的豆芽上，眼神微微一凝。
接着扫过李月明脚边地上那些奇怪的炭笔符号，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最后，定格在墙根下，那个安静坐着、仿佛与世无争的少女身上——李可儿。
孟玲珑（李可儿）正巧抬起头，迎上陈珊珊那冰冷探究的目光。
西目相对。
孟玲珑（李可儿）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泓深潭，清晰地倒映出陈珊珊此刻那来不及完全掩饰的惊疑和…一丝被冒犯的阴鸷。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说：我看见了。
陈珊珊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李家…李可儿…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衣襟下的玉佩，那温润的玉石，此刻竟传来一丝细微的、冰冷的震颤，仿佛在示警，又仿佛在…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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