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透墨水的绒布，沉沉地笼罩着城市。王美玲站在儿童房门口，望着子初熟睡中微微张开的嘴唇。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男孩新生的牙齿上折射出奇异的纹路。
她轻轻带上房门，手指无意识着胸前的红玉吊坠。这是三年前那个雨夜，神秘人留下的唯一信物。吊坠表面突然泛起温热，惊得她倒退半步——这是预警，每当危险临近就会发烫。
"叮！"
机械心脏运转的嗡鸣从书房传来。陆沉正在调试腕甲上的青铜齿轮，那些精密咬合的金属表面浮动着量子云般的蓝雾。自从上周发现心脏泵动时会在空中留下青铜残影，他整夜整夜地泡在工作室，试图用自制的光谱仪捕捉这些转瞬即逝的痕迹。
"医院来电话了。"王美玲将温热的姜茶放在工作台上，茶汤表面倒映着齿轮转动的光斑，"西十八号柜..."
话未说完，陆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瞳孔里跳动着某种异样的金芒，机械心脏发出急促的蜂鸣。工作台上的零件开始诡异地悬浮，在半空组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时空曲率..."陆沉的声音像是从深水中传来，"那些年轮...不是装饰..."
突然，所有悬浮物轰然坠落。男人踉跄着扶住桌角，茶盏碎裂的声响惊醒了子初。孩童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口时，夫妻俩同时倒吸冷气——月光下，男孩的牙齿正在生长，那些螺旋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
地下冷库的寒气刺得人骨髓发痛。陆沉将电磁脉冲枪别在腰间，手指拂过西十八号柜门凝结的霜花。柜门缝隙渗出的石墨烯气雾在强光手电下显形，竟是无数纳米级的六边形结构，在空中组成不断坍缩的几何体。
"陆医生！"实习生的惊叫从背后传来，"西十七号柜...它自己打开了！"
十年前封存的金属柜内，那具本该被焚化的"尸体"正端坐着。干枯的皮肤下流动着液态金属的光泽，胸腔里嵌着的齿轮组与陆沉的心脏发出共鸣般的震颤。当尸体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时，陆沉的机械心脏迸发出青铜色的闪电。
子初盯着镜子里发光的牙齿，小心地用舌尖触碰那些游动的纹路。突然，窗户传来细微的咔嗒声。月光将三个黑影投在窗帘上，形如扭曲的提线木偶。
"妈妈！"男孩扑向床头柜下的暗格，这是父亲设计的避难舱。金属合页闭合的刹那，他看见母亲抽出双节棍时甩出的火星，那些赤红的火星在半空凝结成十二面体，将破窗而入的黑衣人困在几何牢笼中。
但更多黑影从天花板渗透下来，像融化的柏油。王美玲腕间的红玉吊坠炸裂成血雾，在空气中凝结成剑。当她斩断第一个袭击者的手臂时，飞溅的却不是鲜血——是闪烁着代码流的银色液体。
陆沉在狂奔中按下腕甲。齿轮咬合的脆响沿着脊椎炸开，机械心脏超频运转产生的青铜残影在身后拉出彗尾。当他撞开家门时，正看见妻子被液态金属缠住脚踝，而子初的避难舱正被黑色旋涡吞噬。
"不要碰他！"陆沉嘶吼着扯开衣襟，机械心脏迸发的能量将胸前的皮肤灼出焦痕。青铜碎屑在空中组成巨大的齿轮虚影，与子初牙齿上的年轮产生共振。男孩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牙齿纹路化作实体飞出，将黑衣人绞入时空旋涡。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地板上只余七枚青铜齿轮，表面蚀刻着与子初牙齿相同的莫比乌斯纹路。
神秘人的居所藏在钟楼夹层，摆满沙漏的房间里流动着胶状的时间。老人用机械义眼扫描齿轮，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这是时序之轮，来自第七维度的造物。你儿子的牙齿...是钥匙孔。"
窗外传来渡鸦的嘶鸣，沙漏中的流沙突然倒流。老人将三枚青铜币抛向空中，硬币悬浮组成三角形："他们在找时之锚，也就是你儿子的乳牙。每颗脱落的牙齿，都在撕裂时空连续性。"
仿佛印证他的话语，陆沉的机械心脏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无数平行时空的画面瀑布般倾泻，每个画面里都有子初的身影，有时是天使，有时是恶魔。
黎明前的码头弥漫着海腥味。货轮"沧溟号"的底舱藏着通往古老遗迹的入口，甲板缝隙渗出荧蓝的磷光。当陆沉用齿轮打开舱门时，海水突然退潮般向两边分开，露出长满藤壶的石阶。
"跟紧我。"王美玲将子初护在怀中，她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出银色光点——这是昨夜被液态金属所伤的痕迹。石阶尽头，巨大的水母状生物悬浮在空中，半透明的伞盖下流淌着星图。
"时空水母..."陆沉调暗腕甲的光源，"它的触须是概率云构成的，不要触碰任何..."
话音未落，子初的牙齿突然发出蜂鸣。男孩痛苦地捂住嘴巴，指缝间漏出的金光击中了水母核心。刹那间，千万个平行世界的画面在伞盖下闪现，他们看见自己以各种惨烈的方式死去。
遗迹深处的祭坛上，时空平衡器悬浮在反重力场中。当陆沉伸手触碰水晶圆盘时，子初的乳牙突然从口袋飞出，在空中组成齿轮阵列。神秘组织首领从阴影中走出，他的面具碎裂后露出的，竟是陆沉机械心脏的原始设计图。
"你以为是谁给你做的心脏移植？"首领的笑声带着金属摩擦声，"从二十年前开始，你每分每秒都在为此刻供能！"
王美玲的剑锋刺入首领胸膛时，飞溅的却是青铜碎屑。整个遗迹开始坍缩，时空平衡器吸收着子初牙齿的能量，将所有人拉入量子叠加态。在意识消散前，陆沉看见无数个自己抱着不同颜色的水晶圆盘，而每个王美玲都在殊死战斗。
当光芒熄灭时，码头只剩下潮湿的晨雾。子初摸着新长出的恒牙，那些纹路己经消失不见。但在他口袋里，静静躺着一枚青铜齿轮，表面蚀刻着莫比乌斯环状的螺旋。
海平线上，新的风暴正在聚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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