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草药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裴砚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床上脸色惨白如纸的沈昭。
那张素来带着三分戏谑、七分从容的俊脸，此刻没有一丝血色，胸膛上狰狞的伤口即便经过了细致的处理，依旧触目惊心。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剐着裴砚的心。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力。
身为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手握生杀大权，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死兄弟在鬼门关前徘徊。
那股焦灼与恐慌，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凝滞的氛围，姜九娘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惯有的精明市侩被一丝凝重取代：“裴大人，出事了！”
裴砚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说！”
“我刚收到线报，刑部侍郎周扒皮，不，周大人，”姜九娘顿了顿，语气急切，“他很可能跟十几年前荣亲王府那桩灭门惨案有关！”
“荣亲王府？”裴砚眉头紧锁，这个名字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一旦被提及，便预示着惊天动地的风暴。
当年荣亲王府上下三百余口，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震惊朝野，最终却以贼寇作乱草草结案，成为一桩悬案。
“没错！线人说，当年周扒皮还只是个刑部的小小书吏，却在那之后平步青云。有人怀疑，他手上握着当年案件的关键证据，甚至可能就是参与者之一！”姜九娘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裴砚心中的惊涛骇浪，“证据，很可能就藏在刑部大牢最深处，那个号称‘有进无出’的丙字号监区！”
裴砚的目光再次回到沈昭身上，心中的天平剧烈摇晃。
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兄弟，一边是可能揭开惊天黑幕的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沈昭这里，我必须守着。九娘，刑部地牢，你替我去一趟。”
姜九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立刻被果决取代：“裴大人放心，论钻洞摸缝，我姜九娘还没怕过谁！只是那刑部地牢守卫森严，丙字号监区更是铜墙铁壁……”
“便宜行事。”裴砚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却也带着对姜九娘能力的信任，“注意安全，周扒皮此人，心狠手辣，一旦被他察觉，你将万劫不复。”
“明白！”姜九娘重重点头，转身便如一阵风般消失在门外。
刑部地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充斥着霉味、血腥味以及绝望的气息。
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姜九娘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脸上抹了些锅底灰，摇身一变成了个送饭的杂役。
她提着一个破旧的食盒，凭着从线人那里高价买来的地牢简图和一些打点的小技巧，有惊无险地混过了几道关卡。
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守卫也越发森严。
当她终于来到通往丙字号监区的最后一道铁门前时，一个身材佝偻、穿着肮脏仆役服饰的哑巴拦住了她。
这便是阿青，地牢里最神秘的仆役，据说他在这里待了十几年，比任何一个狱卒都要熟悉这里的每一块砖石。
他不会说话，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仿佛能洞悉一切。
姜九娘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小锭碎银，悄无声息地往阿青手里塞：“青大爷，行个方便，给里头的大人们送点宵夜。这点小意思，您买酒喝。”
阿青面无表情地接过银子，掂了掂，然后伸出枯瘦的手指了指食盒，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检查的动作。
“哎哟，您瞧我这记性！”姜九娘一拍脑门，连忙打开食盒，里面是一些普通的馒头和咸菜，“都是干净的，您老放心。”
阿青拿起一个馒头，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掰开仔细看了看，这才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姜九娘心中暗骂这老东西精明，脸上却依旧笑嘻嘻地道谢，提着食盒闪身进入。
丙字号监区果然名不虚传，这里的光线比外面还要昏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也更加污浊，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走廊两侧的牢房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压抑的呻吟或粗重的喘息，更添了几分恐怖。
姜九娘一边假装给几个相熟的狱卒派送“宵夜”，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西周的环境。
她的眼睛像鹰隼一般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狱卒的换班时间、巡逻路线、每个人的习惯性小动作，都被她一一记在心里。
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走廊尽头左侧的一处石壁上。
那里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的石壁要新一些，而且在火光的映照下，隐约能看到一道极细的缝隙。
若非她这种常年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那后面，会不会就是周扒皮藏匿秘密的地方？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知道，这很可能就是她此行的目标。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姜九娘借着送饭的由头，不着痕迹地将丙字号监区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她发现，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巡逻的狱卒会有一个短暂的交接空当，大约只有三十息。
而那个哑巴阿青，似乎只负责看守这道最后的铁门，从不进入监区内部。
机会只有一次！
当又一次巡逻交接的空当来临时，姜九娘深吸一口气，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窜到了那面可疑的石壁前。
她伸出手指，在那道细微的缝隙周围轻轻敲击，仔细聆听着声音的回响。
果然，其中一块石砖的声音略显空洞。
她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银簪，小心翼翼地探入缝隙，凭借着多年练就的巧劲，轻轻一拨一撬。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块石砖竟然松动了。
姜九娘心中一喜，迅速将石砖挪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赫然出现。
没有丝毫犹豫，她矮身钻了进去。
洞内是一间狭小的密室，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桌和一把椅子。
桌上，赫然放着几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卷宗。
姜九娘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颤抖着手解开其中一个油布包。
里面果然是泛黄的卷宗，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文字。
她迅速翻阅起来，越看越是心惊。
这些文件，赫然记录着当年荣亲王府被诬陷谋逆的种种“罪证”是如何被伪造出来的，以及事后参与人员的封赏名单！
周扒皮的名字，赫然在列！
然而，当她翻到最关键的几页，试图找到荣亲王府的幸存者名单以及幕后主使的首接证据时，却发现上面的文字变成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符号和图形，显然是经过了特殊的加密。
该死！姜九娘暗骂一声，这周扒皮果然狡猾！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着自己所学过的各种江湖秘码和暗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就在她冥思苦想，试图从那些诡异的符号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脚步声！
不好！
姜九娘心中警铃大作。
这脚步声不属于例行巡逻的狱卒，沉稳而有力，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难道是被发现了？
她的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握着卷宗的手也不由得攥紧了。
这加密的文件尚未破解，关键的证据还未到手，她决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每一下都踩在她的心尖上，沉重而压抑。
作者“爱睡懒觉的汤圆”推荐阅读《烽火红妆：将军夫人的兵戈情》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22D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