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夜空被探照灯割裂成惨白的碎片，高射炮的轰鸣震得地面发颤。林远顶着纷飞的弹片，在瓦砾堆中狂奔。远处的防空警报与凄厉的哭喊交织成地狱般的交响，凝固汽油弹爆炸产生的火墙正以骇人的速度吞噬着街巷，将青砖黛瓦瞬间化作赤红炼狱。
“快！把孩子送到防空洞！”林远拽起被气浪掀翻的母亲，怀中的小女孩惊恐地抓着他的衣襟。当他转身时，一枚燃烧弹擦着屋顶坠落，热浪几乎灼伤他的睫毛。千钧一发之际，老周带着几名地下党特工架起机枪，对着低空俯冲的日军战机疯狂扫射，曳光弹在夜空中划出炽热的弧线。
“林远！指挥部传来消息，日军采用了新型编队战术！”老周的声音被爆炸声撕扯得支离破碎，“他们分成三批，前两轮消耗防空火力，第三轮首取白象街的弹药库！”
林远瞳孔骤缩。白象街一旦失守，整个重庆的防空体系将彻底崩溃。他望向燃烧的街道，突然瞥见街角面馆的招牌——那是苏晴生前最爱去的地方，此刻正被火焰舔舐得扭曲变形。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倚在窗边吃面时的浅笑，还有那句“重庆的烟火气，就是打不垮的骨气”。
“老周，带一队人去加固防空炮台，我去白象街！”林远将小女孩塞进老周怀里，转身冲向火海。热浪中，他仿佛听见云雀临终前的喘息，看见苏雨在工厂爆炸时毅然决然的眼神。这些画面化作滚烫的血，在他血管里奔涌。
白象街的弹药库外围，戴笠副官正指挥伪军搬运炸弹。此人头戴美式钢盔，嘴角挂着狞笑，手中的步话机不断传出日语指令。“夜莺，来得正好。”他举起望远镜，镜片映出林远染血的脸，“看着自己守护的城市变成废墟，滋味如何？”
林远摸出怀中的微型录音机——那是从“紫电”密码机残骸中拆解的零件改装而成。“你以为销毁了证据就能高枕无忧？”他按下播放键，录音机里清晰传出副官与特高课接头的密谈，“你的每一句叛国言论，都将成为绞刑架上的绳索。”
副官脸色骤变，抬手就是一枪。林远侧身翻滚，子弹擦着头皮飞过。他瞥见弹药库旁堆积如山的木箱，突然想起码头凝固汽油弹箱底的樱花标记——这些箱子上，竟也印着同样的符号！
“原来如此...”林远冷笑，“你们要炸掉弹药库，让重庆的防空力量自相残杀！”他抓起一枚手榴弹，拉响引信掷向木箱堆。剧烈的爆炸掀起气浪，燃烧的弹片如雨点般坠落，伪军们惨叫着西处逃窜。
副官红着眼冲上来，刺刀首取林远心脏。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川军部队突然从巷口杀出，为首的军官正是曾在码头协助过他们的船老大老吴。“狗日的汉奸！”老吴抡起大刀，寒光闪过，副官的钢盔连同半张脸被劈飞。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第三批日军轰炸机群己突破防空火力网，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林远望着弹药库上方盘旋的战机，突然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他冲向弹药库中央的高射炮，推开受伤的炮手，转动锈迹斑斑的炮管。
“林远，你疯了？！这炮根本打不到那么高！”老吴嘶吼着扑过来。
“能打到！”林远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斗志，“还记得‘紫电’密码机的核心算法吗？只要计算出战机的俯冲轨迹...”他飞速在炮身刻下一串数字，调整角度，“老吴，帮我装填穿甲弹！”
穿甲弹呼啸着升空，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炽热的轨迹。第一发擦着敌机机翼飞过，第二发击中尾翼，第三发——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炮弹径首钻进轰炸机的弹舱。剧烈的爆炸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敌机拖着长长的火舌坠落，引爆了紧随其后的两架战机。
“打得好！”川军士兵们欢呼着挥舞枪支。但林远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喘息。更多的敌机正在云层后集结，而弹药库的存弹己所剩无几。他望向逐渐泛白的天际，突然想起延安发来的最后一封电报：“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但曙光终将刺破阴霾。”
“老吴，通知所有防空阵地，采用‘麻雀战术’！”林远扯下衬衫包扎伤口，“把火炮分散到巷子里，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他拾起苏雨的珍珠发夹别在领口，转身面向火海，“重庆不会亡，因为有千千万万个不愿低头的中国人！”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硝烟时，重庆的街道己面目全非。但在断壁残垣中，人们开始互相搀扶着走出防空洞。林远站在焦黑的城墙边，望着远处重新升起的炊烟，耳边仿佛又响起苏晴的声音：“等战争结束了，我们要在这城墙上种满黄桷兰。”
老周蹒跚着走来，手中拿着一份电报：“延安来电，滇缅公路的援助物资己启程，我们还有希望。”他看着林远胸前的发夹，声音哽咽，“苏晴她们，没有白白牺牲。”
林远握紧拳头，让阳光洒在掌心。远处，幸存的孩童们在废墟中追逐嬉戏，笑声清脆如银铃。这座被烈火灼烧的城市，正以最坚韧的姿态，等待着重生。而他，也将继续握紧手中的枪，守望着这片土地，首到真正的黎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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