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重关从来都是人族的最后防线。
距离人族核心地盘，只剩下不到千里。
这一片地方，己经是一片平坦，若是没有关隘，一旦被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快汇报六国大将军！”
玄武国没了，七国变成了六国。
六国的大将军乃是当世杀神白起。
斥候骑马飞速掠过黄昏的地平线，不远处大地在暮色之中延展开来，如同一张被遗忘了多年之后随意丢在路边的兽皮，皱皱巴巴，枯黄之中带着龟裂的纹路。
马蹄声在地平线尽头消失，模糊在了地平线的黑线上。
风吹过，天地之间，风沙席卷，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无形的手揉搓了一番，天地一色，连成一片。
昏黄黯淡，没有半点希望。
人族士兵整日就在这种环境下练兵，生存。
他们抬头看向太空，看不到明媚的太阳，看不到蓝天白云，目之所及，只有荒凉和危险。
风掠过他们的脸，卷起来的干燥的土沫扑到他们的脸上，鼻孔里，随着呼吸进入身体。
他们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带着一股枯黄。
“敌袭，敌袭！”
听到斥候的呼喊之后，那天地之间一切都开始震颤了。
土灰如同受惊的鸟儿，不停的卷着，急速的逃离。
仿佛在赶场参加葬礼。
营地之外，干枯的树枝孤零零的摆动着，随时都会折断。
枝丫扭曲着，露出了底色，没有半点生机。
就连营地外，那本该挺立的树木，早就被剥了树皮，惨白的树干如同白骨。
乌鸦一声接一声叫着。
让白起心烦意乱。
“这些虫豸！”
“他们敢放妖族进来，本以他们和妖族勾结己经是极限，没想到现在装都不装了。”
白起乃是九幽圣地圣子，年纪轻轻，就成了大将军。
所谓的大将军，就是在人族边境背锅的存在。
若是能战胜妖族，那战功定然不是你的。
但如果死了，那就是壮烈牺牲。
人族多少好男儿己经死去了。
白起心头在滴血。
“将军，出兵吧，那妖族己经到家门口了，再不出兵，怕是……”
一旁的副将眼珠子都红肿了。
白起咬牙切齿，看着不远处。
“可是，若是没有命令，贸然出兵，我们这些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死，我从来不怕，可你们呢，都是有名节的，他们会给你们污名，让你们的妻儿老小在人族无法生存。”
“我不敢赌他们的恶啊。”
人性的恶意，白起从来不敢轻易赌博，他抬头看着军营里，那枝丫扭曲如同枯手指指向虚空的地方，两只乌鸦盘悬着，似乎不肯离去，但又不肯在这里久留。
或许，乌鸦都知道，这里是会有死人的。
“可是将军，我们若是不出兵，这九十九重关破了，我们就该……”
“我去！我去战斗，他们不敢对我如何！”、
“我乃九幽圣地圣子，他们若是污蔑我，你们要为我作证！”
白起手持长枪，银鞍白马，一身白袍，马蹄声瞬间呼啸而出。
马蹄踏过干涸的河床，蜿蜒的河床尽头，何地的碎石不停地飞起，死鱼肚子一般的灰白色里，没有虫鸣，没有风吹草动，只有一片死绝的凄凉。
风声在白起耳边低语，重复着，仿佛大地临终前的叹息。
九十九重关之外，大门骤然打开。
原本沉寂的妖族骤然沸腾。
他们双目之中带着幽深的血色，看着出现的白马银枪，看到白起的身影，发出了一阵阵摩擦一般的呼号。
“嗬嗬……”
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白起目之所及，整个人心中动容。
这根本就不是人族不行，也不是妖族太强。
而是，人族之中有那些奸佞之人，将人族的希望拿出去，和妖族做了交易。
燕云十六州当年收复之时，白起出山，他知道，人族复兴有望。
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六国大将军，什么人族希望，都成了一句屁话。
“这些虫豸啊。”
白起忍不住了，他知道，自己今日或许会死，但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妖族踏碎山河。
人族之中那些不可一世之人，到底在做什么？
不抵抗！难道眼睁睁看着人族山河破碎？
白起双目之中泛起绝望。
夕阳如血，低垂在战场尽头，断戟残戈被染成血红之色，大地仿佛被踏碎的青砖，支离破碎。
就在白起脚下不远处，龟裂的泥土，渗出褐色的血迹，血早己干枯，但仿佛仍在昨天。
那他么是干涸的血迹吗？
那是人族在这一片战场上的泪痕！
白起看向远处，一面摇摇欲坠的残破旗帜插在尸体堆上，风吹过，一阵腥味儿扑鼻而来，那破旗猎猎作响。
“跟叫魂一样，亡魂的哀鸣。”
“晦气！”
白起嘴上这么吐槽，眼角的泪痕己经有些绷不住了。
那可是人族拼了命抢回来的地方，曾经流血无数才有这九十九重关啊。
就这么送了。
他不能忍啊。
“妖族小儿，你们该死啊！”
头顶上，无缘盘旋成群，俯冲下来，啄食那些己经风干僵硬的尸体。
有人族的，妖族的，还有战马的。
白起身下，战马发出一声呜咽，似乎在同心。
那躺在地上的战马，被一根长矛贯穿，肠子己经干瘪，但能想象到，当时长矛带着肠子出来那种绝望。
浑浊的眼睛，看向的正是人族方向，那是他们回不去的故乡。
马革裹尸，屁！
战马都死无葬身之地。
马儿继续前行，踩过几具尸体。
断掉的西肢横在路上，被尘土泥浆掩埋，还有的手中握着早就卷刃的长刀。
苍白如同干蜡。
全都送给了妖族，这他么什么世道！
白起长枪在手，看向远处。
妖族己经蠢蠢欲动。
“杀！”
一道白练，自人族九十九重关开始，冲杀想了妖族黑压压的地域。
人族城墙之上，不少将士们咬牙切齿，指甲潜入布满老茧的手掌，血流了出来。
“将军，你何必呢。”
“人族，就是这些虫豸害的。”
“谁能来救救将军啊！”
就在此时，不远处城墙外的某处角落里，颜如玉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
“张玄前辈，咱到这里来，难道是要打妖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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