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朝天门码头像被泼了墨，苏琦君背靠生锈的货柜，子弹穿透左肩的灼痛让眼前阵阵发黑。三小时前那场针对日本特务的伏击，竟变成了反包围——她的每一步行动都被精准预判。
"砰！"
熟悉的毛瑟枪声在耳畔炸响，扑向她的特务应声倒地。苏琦君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这己经是本周第三次——每当她陷入绝境，安娜总会像幽灵般出现。
"你中弹了。"安娜的俄语带着急促的喘息，银发被雨水黏在脸颊，像破碎的蛛网。她撕开衬衫下摆要给苏琦君包扎，却被猛地推开。
"好玩吗？"苏琦君突然冷笑，染血的手指探入自己耳后，抠出个米粒大小的金属片。窃听器在掌心闪着诡异的红光，"还有多少？"
安娜的瞳孔骤然收缩。
码头的探照灯扫过，照亮两人之间悬浮的雨丝。苏琦君扯开衣领，从锁骨下撕下伪装成胎记的薄膜追踪器；拔出钢笔里的微型摄像头；甚至从发髻中拆出缠绕着发丝的共振器——当这些零件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时，安娜的嘴唇开始发抖。
"你脊椎里取出的根本不是克格勃芯片。"苏琦君踩碎最后一个装置，"是声波定位器，对吧？"
安娜的蓝眼睛在雨幕中泛起雾气，她突然抓住苏琦君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都是因为爱你！"湿透的衬衫下，心跳快得像失控的列车，"自从吴淞口那晚...我不能再失去你..."
"爱？"苏琦君掰开她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折断腕骨，"你监视我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这叫爱？"
货轮鸣笛刺破夜空。安娜的回应被撞碎在突如其来的枪声中——她扑倒苏琦君的同时，子弹擦过她太阳穴，在银发间犁出一道焦痕。
"七点钟方向狙击手！"安娜翻滚着开枪还击，却看见苏琦君正用拆下的窃听器导线勒住她脚踝，"你干什么？！"
"让你也尝尝被监控的滋味。"苏琦君将导线另一端缠上通电的铁栅栏，火花噼啪作响，"既然这么爱追，不如当我的警报器？"
安娜竟笑了。她突然拽过导线绕在自己脖颈，金属丝立刻陷进苍白的皮肤："杀了我啊。"她抵着苏琦君的额头喘息，"反正我的命早就是你的。"
探照灯突然全灭。黑暗中有无数脚步声逼近，日语和俄语的呵斥声交织——特高课与克格勃的联合抓捕队到了。
安娜趁机将苏琦君推向货柜缝隙："走！"她扯断脖颈上的导线，血珠飞溅在苏琦君脸上，"密码是你生日倒序...老地方..."
苏琦君翻进货柜的刹那，看见安娜迎着枪口举起双手，银发在探照灯下像面投降的白旗。但她的手势却是军统暗号——拇指与小指相扣，意为"陷阱"。
破晓时分，苏琦君撬开法租界那架废弃钢琴。琴键下静静躺着安娜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
"亲爱的，若你读到这些，说明我终于学会放手。跟踪器不是为监视，而是为在你心跳停止时，我能第一时间赶到。KGB要我用你钓出戴笠，但我准备了一份假情报..."
字迹被水渍晕开，苏琦君却闻到松针林的味道——这是安娜的眼泪。日记本夹层里掉出张照片：年轻的安娜站在莫斯科红场，脖子上挂着"全苏电子工程大赛"金奖牌。
照片背面用中文写着："我这一生，只对两样东西束手无策——苏维埃的指令，和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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