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浸在铅灰色的晨雾里，青石板路泛着隔夜雨水的寒光，似无数双阴冷的眼窥视着匆匆行人。
街道两旁酒旗低垂，蒸笼掀开时腾起的白雾裹着胡麻饼的焦香，却掩不住深巷飘来的腐木气息。
曲非烟跺了跺浸湿的绣鞋，溅起的水珠惊散檐下觅食的麻雀，她仰头望着客栈褪色的匾额，脖颈间银铃随呼吸轻颤：
"可算到了......"
岳灵瑜拍了拍曲非烟的肩膀，道：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把你菁姐姐安顿好我们立刻动身去找平一指。”
岳灵瑜背着昏睡的刘菁踏入客栈时，檐角铜铃正撞响卯时初刻。
店家端来的胡辣汤腾着白气，曲非烟端起碗，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顿时感觉一股热流从喉咙滑下，暖遍了全身，忍不住赞道：
“这胡辣汤味道真不错，一夜的寒意都消散了。
"咳......"
刘菁伏在岳灵瑜背上突然呛出一口黑血，月白剑袖滑落，露出臂上蜿蜒的莲花毒纹。
岳灵瑜喉结滚动，掌心隔着衣料仍能感受到她脊背的灼烫。
店家抹桌的手猛然僵住，铜盆"当啷"坠地。
他盯着刘菁小臂倒退三步，后腰撞上柜台震得算盘珠乱跳：
"这、这间上房今日不接客！"
话音未落，曲非烟甩出碎银钉入柜台，银锭竟嵌入木纹三寸：
"够买你十间客房！"
曲非烟足尖轻点柜台，银铃索缠住房梁借力一荡，青瓷茶盏在她裙裾翻飞间纹丝未动。
岳灵瑜踹开雕花木门时，刘菁腕间毒纹正攀上肘弯，他并指急点"曲池""尺泽"二穴，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肌肤，心头蓦地揪紧。
雕花榻上锦被刚铺开，曲非烟己从怀中摸出莹白玉佩。
玉佩在晨光中流转着血色暗纹，恰似任盈盈眼尾那抹朱砂：
"呆头鹅，圣姑的信物......"
她话音忽滞，岳灵瑜正俯身替刘菁掖被角，少女苍白的唇无意擦过他手背，惊得他耳尖腾起薄红。
"事不宜迟。"
岳灵瑜猛地起身，剑穗残红扫落案上烛台。
他盯着玉佩上栩栩如生的莲花纹，眼前浮现任盈盈抚琴时眸中的寒芒，心中思忖：
"平一指当真能解五仙教的毒？"
平一指居所隐于城西乱葬岗，青瓦白墙爬满血色藤蔓。
曲非烟叩响兽首门环时，门缝渗出碧绿烟雾，伴着河东狮吼：
"杀千刀的！又把蛇蛊养在药柜！"
开门的矮胖男子满脸抓痕，怀中抱着破碎的蛊瓮，瓮中窜出的碧鳞蛊蛇缠上他脖颈，被他两指捏碎七寸。
平一指绿豆眼扫过岳灵瑜，突然并指点向岳灵瑜"膻中穴"，指风携着腐尸气，竟在青石板烙出三寸深坑。
岳灵瑜旋身错步，剑锋擦着他油腻的发髻掠过，削落的花白胡须尚未落地，己被毒雾蚀成焦灰。
墙上"医一人杀一人"的篆字映着剑光，在绿雾中忽明忽暗。
岳灵瑜踏"希夷步"闪避，剑气削落平一指半缕胡须：
"这便是'杀人名医'的待客之道？"
“好个华山派的狂风快剑！"
平一指抚掌大笑，袖中窜出七条碧鳞蛊蛇，"能接老夫'腐尸指'，倒有资格谈买卖。"
曲非烟赶紧拿出玉佩，递到平一指面前：
“平大夫，我们是圣姑派来的，这是圣姑的信物。”
平一指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惊奇之色。
他抬起头，打量着岳灵瑜，说道：
“原来是圣姑的人，不知找我所为何事？”
岳灵瑜上前一步，说道：
“平大夫，我有个朋友身中剧毒，听闻您医术高超，特来求您医治。”
平一指微微眯起眼睛，说道：
“是什么毒？你且把情况详细说来。”
岳灵瑜便把刘菁中毒的经过、症状等一一重述了一遍。
平一指着玉佩上凹陷的"盈"字，忽然咧嘴露出焦黄的牙：
"圣姑要救的人，中的可是情蛊？"
平一指绿豆眼滴溜乱转：
"五仙教的情蛊需男女交合为引，蓝凤凰倒是舍得下本..."
他忽然掀开药柜，取出一枚刻着骷髅的青铜鼎，"不过老夫的规矩——"
“什么规矩？”岳灵瑜问道。
平一指挺首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救一人，便要杀一人。这是我的规矩，谁也不能坏了。”
岳灵瑜一听，脸色微微一变：
香蕉与马骝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平大夫，我是正派人士，怎能随意杀人？”
平一指冷笑一声：
“我自然不会让你们去杀无辜之人。我要你帮圣姑杀的这个人，是神教的人，杀了他，也不违反你们正派除魔卫道的规矩。”
岳灵瑜心中一紧，下意识地问道：“难道是东方不败？”
"非也，不过确实也是神教中人，正是适合你等正派人去做。"平一指摇头，将蛊鼎重重顿在案上，道：
“只要你答应了，我便上门医治你的朋友。”
曲非烟银铃索倏地缠住药柜："这位神教中人与你有何仇怨？"
"仇怨？"平一指嗤笑抚鼎，"黑木崖要换新天，旧日的琴啊剑啊......"
他忽然凑近岳灵瑜，腐臭气息喷在少年面上，"碍眼得很呐。"
岳灵瑜心中犹豫起来，虽然是魔教中人，但平时并无仇怨，滥杀无辜，实在违背自己的原则。
可是刘菁的性命危在旦夕，如果不答应平一指，刘菁恐怕……
“呆头鹅，救人要紧啊。”曲非烟在一旁小声说道。
岳灵瑜咬了咬牙，终于说道：“好，我答应你。”
平一指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两人走后，药柜阴影里忽然转出个窈窕身影，蓝凤凰赤足点着满地蛊虫，银月弯刀映得她眸中金蚕蛊纹流光溢彩："平大夫若哄他服下三尸脑神丹......"
她指尖弹出一枚猩红丹丸，蓝凤凰挥挥手，道：
“平一指，如果我不给解药的话，你当真能解我五仙教的蛊毒？”
正是蓝凤凰。
平一指笑道：“除了三尸脑神丹，其他的无非多费功夫，当然，你有解药我还费那力气干嘛？只是，圣姑看上这少年哪点？”
蓝凤凰道：“圣姑的心思岂是你能琢磨？这小子是华山派岳不群的儿子。”
随即给出三尸脑神丹给平一指，“哄那小子吃下，华山派便是圣姑掌中之物。”
回客栈时暮色己沉，刘菁倚在榻上面如金纸。
见岳灵瑜进门，她挣扎着撑起身子，冷汗浸透的鬓发贴在苍白的颊边，轻声说道：
“岳公子，可还顺利，听说平一指此人亦正亦邪，可不好相与。”
岳灵瑜道，“你放心吧，平大夫随后就过来给你医治。”
不一会儿，平一指也来了。他走进刘菁的房间，坐在床边，为刘菁把脉。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的神情十分专注。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手，说道：
“这毒虽然厉害，但我有办法医治。不过，杀人的任务事关重大，我怕你事后反悔。”
“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岳灵瑜坚定地说道。
平一指笑了笑：
“口说无凭，我需要你服下三尸脑神丹。
“况且，要杀之人十分机密，对于圣姑十分重要，需要绝对保证不能外泄。
“这丹药每月需要解药，否则便会毒发，痛苦不堪。
“只要你完成了任务，圣姑自然会给你解药。”
"不可......"话音未落又咳出黑血，染红了襟前雪白中衣，
"三尸脑神丹每月发作，形同傀儡......岳公子岂能为我......"刘菁强撑坐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岳灵瑜的胳膊。
“生死有命，你我虽有婚约，但你不需冒此奇险，我不用平大夫医了，平大夫你回去吧，我们另寻名医。”
岳灵瑜眉头紧锁，内心满是纠结。他看着刘菁，眼中满是挣扎：
“刘姑娘，可你的性命危在旦夕，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
岳灵瑜半跪榻前抓住她颤抖的手，触到她指尖冰凉如死物，心头剧震。
平一指将猩红丹丸置于案上，烛光里那丹药似活物般蠕动：
"子时前服下，老夫即刻解毒。否则......"
他瞥向刘菁颈间蔓延的毒纹，"七情焚心，美人可要化作枯骨了。"
平一指又道：
“小子，这可是救你朋友唯一的办法。你想想，若是你不服用这丹药，她可就没救了。
“只要你完成任务，圣姑肯定会给你解药，这买卖划算得很。”
曲非烟也在一旁焦急地说道：
“呆头鹅，菁姐姐的命可就悬在这一刻了，先救了她再说，以后的事咱们再想办法，总不能看着她就这样丢了性命啊！
“何况，姑姑什么人你还信不过吗？”
岳灵瑜内心天人交战，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他望着刘菁苍白的面容，又想到三尸脑神丹的巨大风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平一指把三尸脑神丹药丸留下，道：
“想通后服下来找我，我立刻过来相救，别耍滑头，你吃没吃三尸脑神丹我一把脉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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