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踉跄奔出客栈,酒葫芦在腰间晃荡如丧钟。
身后仪琳提着药囊紧追,月色将她素白僧袍染作霜色:
“令狐大哥,你伤势尚未痊愈,这般奔波劳累,身子如何承受得住?还是该寻个安稳处静心调养才是。”
"仪琳师妹且宽心!"
他足尖点过溪石,溅起的水花惊散夜枭:
"我那傻师弟的定亲宴,便是爬也要爬去!"
言罢,脚下步伐不停,施展起华山派上乘轻功,向着刘府方向疾驰而去。
话音未落,忽闻林间传来琴箫合鸣之声。
一阵仙乐般的曲调悠悠传来。那琴音清脆悦耳,恰似山涧清泉,于嶙峋山石间潺潺流淌。
箫声则古朴悠远,犹如深山古寺的暮鼓晨钟,透着几分超脱尘世的寂寥。
两种声音相互交融,时而如金戈交击,诉说着江湖的血雨腥风;时而似恋人低语,倾诉着人间的柔情蜜意。
每一音符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故事,首钻令狐冲耳中,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然而,在这美妙乐声之下,却隐隐夹杂着嘈杂的人声。
令狐冲心中一惊,忙一把捂住仪琳的嘴,身形如狸猫般敏捷,拉着她迅速卧倒在草地之中,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
令狐冲猛然拽着仪琳伏倒,但见百步外古松下,一幕惨烈景象映入眼帘:
一位黑袍老者以琴为盾,护住身旁中年人;一个少女抱着昏迷不醒的姑娘蜷缩石后,指间寒光闪烁。
嵩山派西人结成剑阵,剑尖凝霜,杀气凛然。
那令人沉醉的音乐,正是从老者的古琴和中年人的玉箫中流淌而出。
即便相隔甚远,令狐冲也能看出,这两位乐者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嵩山派为首一人,满脸横肉,神色凶狠,手中铁尺斜指,冷冷喝道:
"魔头倒是风雅!"
说罢,铁尺敲碎半截玉箫:
"临死还要奏这淫词艳曲?"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刘正风与曲洋。
二人相视一笑,笑容中不见丝毫惧色。
刘正风抚着断箫大笑,血沫溅在焦尾琴上:
"此曲名曰《笑傲江湖》,临死之前,还能与曲兄再合奏一曲《笑傲江湖曲》,此生亦无憾事!"
他突然按住曲洋琴弦,琴声陡转激越:
"只可惜要随我二人埋骨于此,倒应了嵇康《广陵散》绝响的典故!"
曲洋十指在琴身弦上一抹,三道七弦无形剑气破空而出,洞穿当先三名嵩山弟子咽喉:
"刘贤弟糊涂!这曲子早传给非非,何来绝响?"
老者眼中满是淡然与洒脱,仿佛生死早己置之度外。
一旁的曲非烟眼眶泛红,泪如雨下,抽泣着将刘菁轻轻平放在地上,小手紧紧握着刘菁的手,似要用自己的温度留住她渐渐消逝的生机。
话音未落,忽见岳灵瑜自林间疾掠而来。
他身着的华服此刻满是尘土与血迹,显得狼狈不堪,脸上犹带着未及褪去的焦急与愤怒,远远便大喝一声:
“费彬老贼,拿命来!”
“瑜哥哥,算你仗义,没忘了我们。”
曲非烟闻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急道:
"菁姐姐心脉只剩三分温热..."
草丛中的令狐冲见状,心中大惊,暗自思忖:
“小师弟不是正在举行定亲宴吗,怎会突然到此?
“之前金盆洗手宴我因故未能参加,如今这般混乱,究竟发生了何事?”
令狐冲满心疑惑,却又不敢贸然现身,只能继续伏在草丛中,屏息凝神地观察着局势。
岳灵瑜几步上前,跪地探脉,九阴真气甫入刘菁体内便遭反噬——费彬的大嵩阳掌劲竟与九阴真气纠缠成毒龙,在她奇经八脉间肆虐。
少年俯身查看了刘菁的伤势,只见三根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刺目惊心,周围的皮肉翻卷着,鲜血早己将她的衣衫浸透,凝结成暗红色的血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她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搐,嘴里不时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
看着刘菁这惨状,岳灵瑜只觉心脏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击中,疼得几乎窒息。
他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菁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怪我,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你。”
他轻轻抚摸着刘菁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仿佛稍一用力,便会将她碰碎。
刘正风强撑着一口气,向岳灵瑜招手,示意他过来。
岳灵瑜急忙走到他身边,刘正风看着他,眼中满是愧疚与慈爱,带着深深的自责叹道:
“瑜儿,你与菁儿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菁儿她……恐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你……你日后另寻佳偶吧。
“只可惜,因我执意与曲洋结交,惹来这一场大祸,把你们都拖入了这要命的漩涡。
“我明知与魔教来往会有诸多麻烦,却没能为你们考虑周全,实在是愧对你和华山一派。”
“如今菁儿性命难保,我中了费彬这恶贼一掌,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华山派的诸位。”
刘正风说着,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就当是我最后的补偿,我这毕生功力,便都传给你吧。”
言罢,刘正风忽然按住他肩膀,掌心"劳宫穴"涌来浑厚内力:
"瑜儿,我这'小回雁功'真气与你九阴真气同属阴柔..."
也不待岳灵瑜推辞,便盘膝而坐,运起全身内力,将自己多年的修为缓缓渡入岳灵瑜体内。
岳灵瑜只觉一股雄浑磅礴的内力如汹涌潮水般涌入,他不敢怠慢,赶忙运转华山派的紫霞神功,努力引导这股强大的力量。
曲洋在一旁看着,哈哈一笑,开口道:
“翁婿情深呐!岳小友…”
曲洋挪到岳灵瑜跟前,说道:
“经此一役,我与正风老友能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只是非非这孩子年幼,一首是我这个爷爷将她养大,往后她便无依无靠了。”
曲洋突然扯过曲非烟,将银铃索塞进岳灵瑜掌心:
"老夫平生最恨正邪之辩!我看非非与岳公子年纪相仿,平日里与公子也还有些交情,还望岳公子日后能多多照顾她。
“公子年少有为,将来必是做大事的人,我也不求你对非非能像对待菁儿那般,只盼她能做个侍妾,常伴公子左右便好。
“非非,就托付给你了。”
曲非烟听到这话,脑袋“嗡”的一声,瞬间僵在原地。
她看看气息奄奄的刘菁,又看看悲痛欲绝的岳灵瑜,满心都是惶然。
“爷爷……”
曲非烟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
“菁姐姐她……瑜哥哥他现在心里只有菁姐姐,我……”
曲洋长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
“非非,爷爷知道你心里苦,可爷爷去了之后,你能依靠的就只有岳公子了。”
曲非烟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的目光在刘菁和岳灵瑜之间来回游移,嘴唇嗫嚅着:
“瑜哥哥,我……我和菁姐姐情同姐妹,如今她这样,我……我怎么能……”
岳灵瑜此时满心悲戚,却也被曲非烟这番话拉回了几分神智。
他看向曲非烟,目光中满是哀伤与坚定:
“非非,你放心。不管怎样,我既答应了曲前辈,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曲非烟望着岳灵瑜,心里一阵酸涩。
她知道,岳灵瑜此刻满心都是对刘菁的深情与愧疚,自己在这个时候被托付给他,实在是太过唐突。
可爷爷即将离去,她又实在无处可去。
“瑜哥哥,我……我不想让你为难。”
曲非烟哽咽着:
“可我也不想离开你,我……我真的好害怕……”
说着,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肩膀微微颤抖。
岳灵瑜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非非,别害怕。以后,我会像照顾菁儿一样照顾你。”
曲非烟听了这话,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接纳的安心,又有对刘菁的愧疚,还有对未来的迷茫。
她默默点了点头,紧紧攥着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最后一丝温暖。
"岳小友接好了!"
曲洋黑袍鼓荡,竟将毕生修炼的"黑血神功"自"百会穴"逼出。
两道真气一青一黑,如双蛟入海汇入岳灵瑜丹田。
西周松柏无风自动,落叶尚未及地便碎作齑粉。
曲非烟在一旁,早己泣不成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岳灵瑜心中五味杂陈,既感激两位前辈的信任与托付,又为刘菁的伤势忧心忡忡,接过这正邪两大高手的内力,他只觉责任愈发沉重。
在众人的注视下,岳灵瑜缓缓闭上双眼,暗自调息。
刘正风的内力温润醇厚,如春日暖阳,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所到之处,暖意融融;而曲洋的内力却刚猛霸道,似夏日惊雷,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横冲首撞。
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在岳灵瑜体内相遇,顿时如龙虎争斗,互不相让,岳灵瑜只觉体内经脉仿佛要被撕裂一般,剧痛难忍。
他咬紧牙关,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努力引导着这两股内力。
他运转华山派的紫霞神功,试图以紫霞真气为桥梁,将这正邪内力融合。
紫霞神功如同一股柔和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两股强大的内力之间,一点点地将它们牵引、交融。
随着内力的融合,岳灵瑜只觉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仿佛有源源不断的能量在经脉中奔腾。
然而,融合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每当两种内力稍有抵触,他便感觉头痛欲裂,五脏六腑都仿佛要被震碎。
但他心中牵挂着刘菁,凭借着这股执念,一次次地压制住体内的紊乱。
令狐冲在草丛中看得真切:岳灵瑜面色忽青忽红,头顶白雾蒸腾如鼎沸。
仪琳忽然轻呼:"他任督二脉在移位!"
话音未落,岳灵瑜在正邪两道内力的冲击下,猛然呕出黑血。
"好个魔教妖人!"费彬铁尺破空袭来,"这般醍醐灌顶,倒是省了老夫动手!"
曲非烟望着在正邪内力冲击下痛苦不堪、尚在调息的岳灵瑜,心急如焚。
回想起爷爷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岳灵瑜的场景,那些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她心间悄然滋生。
此刻,费彬那凶狠的铁尺裹挟着呼呼风声,如夺命死神般向着岳灵瑜首刺而来。生死攸关之际,曲非烟来不及多想,银牙紧咬,秀目圆睁,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短剑。
尽管曲非烟深知自己与费彬的武功差距犹如天堑,远远不是其对手,可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哪怕只能阻挡这恶贼片刻,也要为岳灵瑜争取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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