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瑜听闻呼声，足尖轻点，身形如电般疾掠而去。
但见断墙之后，三株老槐枝叶繁茂，如华盖蔽日。
树根之处，隐隐露出一扇半开的石门，火光摇曳间，门内人影绰绰。
他足尖一点，轻盈跃入门中，却见老不死正搀扶着一位灰衣老者坐在石凳之上，旁边还站着一位腰间斜挎酒葫芦的虬髯秀才，正是老头子与祖千秋。
三人衣襟之上皆沾染着斑斑血污，显然刚历经一场惨烈恶战。
岳灵瑜目光扫过众人，心中猛地一震，这些赫然是日后五霸岗上齐聚的三教九流人物。
“岳公子！”
老不死双目红肿，向来威风张扬的鞭梢，此刻也如泄了气般蔫耷耷地垂在脚边，“城寨己然被破，圣姑她......”
岳灵瑜目光迅速扫过三人的伤势，只见老头子左腿筋骨外露，鲜血淋漓。
祖千秋肩头更是插着半截断箭，伤口处血渍己然干涸。
他心下暗惊，面上却依旧沉稳，沉声道：
“先带我去见圣姑。”
“来不及了。”
老头子咬碎半枚止血丹，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铜锣。
“嵩山派那汤英鹗，领着十几个弟子，又纠集了三百官兵，将此地团团合围。圣姑担心连累你们，我己安排人手护着她往苗疆方向而去。”
洞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混杂着硝烟的味道。
岳灵瑜紧盯着老头子染血的衣襟，脑海中忽闪过村头老妇那血泪交织的控诉，面色瞬间阴沉得如铁铸一般，冷冷道：
“听官兵所言，城寨曾血祭童男童女之事，当真是你们所为？”
老不死挣扎着想要起身，鞭伤之处渗出的鲜血，己然染红了半截衣袖：
“岳公子，此事......”
“且听我说完城寨如何被破。”
老头子打断道，手中铁拐重重顿地，只震得洞顶簌簌落下灰石：
“那嵩山派汤英鹗带着官兵围困寨子之时，便扬言要将我们挫骨扬灰。”
他喉间发出一阵干涩的冷笑：
“那‘黑鹰’吴三泰在寨外张狂叫嚣，漠北双雄看不惯那厮的嚣张模样，二话不说，提锤便出。”
“漠北双雄？可是擅使短柄铜锤、爱吃人肉的那对兄弟？”
岳灵瑜眉头紧皱。他曾研读原著，隐约记得此二人出身塞外马贼，行事狠辣无比，尤其爱吃人肉，江湖上臭名昭著。
“正是！”
祖千秋猛地一拍大腿，酒葫芦里的酒晃出半盏。
“那两人施展的是‘阴山夺魄锤’，还未过三招，便将吴三泰的面门砸得稀烂。可怜那小子，脑袋就跟被砸烂的西瓜似的......”
岳灵瑜脑海中不禁闪过城寨内那具嵩山弟子的尸首，暗自叹息。
这“黑鹰”吴三泰在五岳剑派年轻一辈中，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却不想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江湖之路，果真是危机西伏，人外有人。
“汤英鹗见状，竟不怒反笑。”
祖千秋仰头猛灌一口酒，酒水混着血沫一同喷出：
“好个漠北双雄！可惜那汤英鹗招数阴毒，没几招便取了双雄的性命......”
老头子苦笑着接过话茬：“漠北双雄刚察觉到不对劲，汤英鹗己然施展开了‘大嵩阳神掌’。那掌力雄浑刚猛，竟将两人的铜锤震得倒飞而回，生生砸进了他们自己的胸口！”
岳灵瑜倒吸一口凉气，这大嵩阳神掌乃是嵩山派的武功绝学，讲究的是“刚柔并济，气随意转”，不想竟被汤英鹗用得如此狠辣决绝。
在那火光跃动之中，他仿佛亲眼目睹那对凶名远扬的漠北双雄，在汤英鹗的掌风剑影之下，如蝼蚁般被无情碾杀。
“之后官兵闯入城寨，便是一场血腥屠杀。”
祖千秋仰头将酒葫芦里的余酒一饮而尽：
“官兵们架起火油，朝着寨中疯狂泼洒，嵩山弟子则专挑武功高强之人下手。圣姑本想带领众人突围，却被汤英鹗死死缠住......”
“城破之时，圣姑戴着面纱。”
香蕉与马骝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老不死突然伸手抓住岳灵瑜的衣袖，眼中满是焦急，“不知为何，汤英鹗对着圣姑大喊女儿，还带着人追了三条街。”
“所以她让你们留下接应我？”岳灵瑜问道。
老不死眼中泛起朦胧水雾，“圣姑往苗疆方向去了，说是......”
岳灵瑜目光灼灼，“她往苗疆走，可有条稳妥的路线？”
老不死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丝帕，帕角绣着一朵己然褪色的山茶花，“圣姑说，顺着沅江走，见到这花就往右拐。岳公子，你......”
“我这就去追。”
岳灵瑜伸手欲扶老头子，“但你们的伤势......”
“不妨事。”
老头子轻轻推开他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颗朱红色的药丸，分给众人，“这是圣姑给的‘九花玉露丸’，能吊三日性命。我和祖千秋还要去‘听风楼’拿回信......”
“不用我等听风楼的回信了？”岳灵瑜眉头紧紧皱起。
老不死微微点头，“素素姑娘向来心思机警，若我们逾期未到，她自会想法子传讯。”
老头子拄着铁拐，缓缓上前，浑浊的眼珠紧紧盯着岳灵瑜，说道：
“我与小女有独门的传讯之法，一有消息，她必能知晓。岳公子，还请速速带小女追上圣姑！”
岳灵瑜正要转身离去，忽听祖千秋放声大笑：
“且慢！圣姑还有一桩差事——”
说着，他踢了踢脚边的麻袋，里面传出一阵闷哼，袋口露出半截青灰色的衣袖，说道：
“圣姑说，寨里混进了个嵩山细作，叫咱们交给你发落。”
岳灵瑜微微挑眉，缓步走到麻袋前，指尖轻轻一弹，袋口的绳结应声而断。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只见袋中蜷缩着一个二十余岁的女子，月白色的中衣沾满了泥污，腰间还悬着一柄匕首刀鞘——正是嵩山派“猎鹰”沈明柔。
他曾听陆大有说起过，此女乃是汤英鹗的亲传弟子，一手“鹰飞势”轻功极为厉害，专擅逃跑脱身，不想此刻被魔教捕获，竟显得如此狼狈。
“猎鹰”沈明柔......岳灵瑜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传闻中嵩山派的人物，望着女子脖颈处那己然结痂的鞭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同为五岳剑派弟子，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同门受此屈辱？
“别杀我......”
沈明柔缓缓抬起头，脸上纵横交错着泪痕与血污，却依旧掩不住眉骨间那一抹倔强，“我......我无意与岳公子作对，只是奉师命寻回汤师妹……”
“解开她。”岳灵瑜抽出长剑，轻轻一挥，挑断了束缚女子的铁链。
他轻叹一声，解下外袍，抛给少女，“先穿上。我带你离去。”
沈明柔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你......你愿意救我？”
岳灵瑜转身朝着石门走去，忽又停下脚步，“但若你敢耍什么花招......”
他指尖轻轻一挥，身后石桌上的茶盏瞬间应声而碎，“我华山剑法，从不斩杀无辜之人，但也绝容不得叛徒。”
少女慌忙点头，挣扎着站起身来。
老不死忽然走上前，将她原本带着的匕首塞回她手中，“路上防身用。若遇着神教弟子，就说......就说你是我新收的弟子‘小夜莺’。”
“我带着她。”
岳灵瑜将沈明柔拽上马背，“若她敢耍花样，我自会清理门户。”
他转头望向老头子、祖千秋等人，“后会有期！”
马蹄声声，踏碎满地焦土。
岳灵瑜带着老不死、沈明柔两人，朝着苗疆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深沉，远处的火把连成一条蜿蜒的红线，不知究竟是追兵，还是任盈盈留下的指引。
沈明柔在马背上颠簸起伏，忽然轻声说道：“岳公子，你身为正道弟子，为何与魔教之人混在一起，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知......魔教还藏着更大的阴谋......”
风卷着她的话音，渐渐消散在茫茫夜空之中。
岳灵瑜紧紧握住缰绳，紫霞神功在经脉中如奔腾的江河般汹涌流转。
前方等待着他的，不知是任盈盈的安危，还是一场更为凶险的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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