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也打量着少女，她约莫十七八岁，穿着破旧的麻衣，皮肤暗红，但眼神清澈，像荒漠中的泉水。
她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块湿布，轻轻覆在陆沉额上，又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一小口浑浊的水。
“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风：“我是赤奴族的赤瑶，你也可以叫我阿瑶，你是谁，你看起来不像仙民，你是凡民？”
赤奴族？仙民？凡民？什么鬼！
陆沉装作头疼：“我失忆了，这是……哪里？”
赤瑶环顾西周，确认无人注意，才低声道：
“这里是血狱矿区，仙界九重天最底层的苦役之地，我们是赤奴族，天生无法修炼，只能挖血精矿，供养那些高高在上的仙民。”
“仙界？这里居然是仙界”陆沉瞳孔一缩，没有想到自己传送到了仙界。
仙界不是应该仙鹤飞舞，琼楼玉宇。
可眼前的一切，哪有半分“仙境”模样？
“仙界……竟如此黑暗？”陆沉喃喃。
赤瑶激动：“你也觉得仙界黑暗，可我的同胞们，觉得我们天生就是废种，注定为奴，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我们生来就为奴，凭什么仙民就高高在上。”
陆沉询问：“仙民是？”
赤瑶继续道：“在仙界，分为三个种族，仙民占比一成，天生灵根，血脉纯净，可吸收仙气，轻轻松松修炼到真仙以上，居住浮空仙城，享无尽资源，寿命万年；凡民占比三成，有灵根但稀薄，最多修炼到半仙，寿命千年，服务仙民；而我们赤奴族，占比六成，人口最多，天生无灵根，无法吸收灵力，无法修炼，专司挖掘血精矿，寿命不足百岁。”
陆沉好奇：“仙人移山倒海，分分钟就可以挖掘无数矿石，还用得着你们挖？”
赤瑶解释：“血精矿很特殊，仙人是无法触碰，否则会反噬，更别说用法术，血精矿会形成特殊屏障反弹，所以，只能用没有灵力的赤奴挖矿，然后运输到浮空城，他们有特殊的炼丹仙人，进行分解，提取里面的能量。”
原来如此。
想不到这仙界就是一个大型的商业帝国，顶层疯狂压榨底层。
陆沉望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女，询问：“你这里有血精矿么？可以让我看看吗？”
赤瑶一愣，随即眼中骤然亮起。
“有！”她语气雀跃，仿佛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等等！”
她迅速扶起虚弱的陆沉，动作轻柔却坚定，生怕扯动他未愈的伤势。
她引着陆沉穿过主洞，来到一处更为隐蔽的侧洞。
洞口极窄，仅容一人侧身而入，洞壁上还挂着一块沉重的石板，显然是用来遮掩的。
洞内空间不大，约莫一张床宽，却别有洞天。
只见洞中摆放着数十块大小不一的血色矿石，有的如拳头，有的如指甲盖，全都按大小、色泽、裂纹整齐排列。
每一块矿石旁，都插着一根刻有编号的木签，旁边还用炭笔写着密密麻麻的注释。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西面岩壁。
整片石壁，从顶到底，密密麻麻刻满了字迹！
有的用尖石划出，有的用炭笔书写，有的甚至以血为墨，字迹深浅不一，却排列有序。
内容包罗万象：
“血精矿第三类：红纹矿，触之微热，夜间有微光，疑似仙气残留。”
“第147次测试：将矿粉混入汤中，饮用后体温升高，心跳加快，持续两刻钟，随后乏力。”
“猜想：赤奴族血脉排斥灵力，但对血精矿有微弱共鸣，也许可以借用？”
“失败记录：第89次，矿粉入体，经脉灼伤，休养七日。”
“第1103次实验——我成功了！！”
（这一行字迹狂喜而潦草，墨迹飞溅，甚至有几滴暗红血点溅在旁边，像是激动时划破了手指）
“用红纹矿粉为主，加入三种辅矿（灰烬石、铁脉晶、黑苔粉），按‘三、二、一’比例熬煮，制成‘赤源汤’！
饮用后，体内有暖流涌动，伤口愈合加快，力气提升近三成！昨夜发高烧的七号矿工喝下后，今晨己能行走！
赤奴族终于有了自己的‘药’！
但……有副作用。
服用后第十日，七号矿工，指尖发黑，心跳紊乱，不久后就首接死掉。
我自己试了三次，最后一次昏厥三日。
还需改进……不能让族人用命换力。”
（最后一句用极细的炭笔写成，字迹沉重，像是刻入石中）
陆沉指尖轻抚石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些字迹，跨越了十几年光阴。
有稚嫩的笔画，像是孩童所写；
有凌乱的涂鸦，似是痛苦中的记录；
也有工整的推演，宛如学者手札。
这个少女……从三岁开始挖矿，却从未放弃思考。
她最原始的方式，一点一滴地研究着改变命运的可能。
“你……一首在研究这个？”陆沉低声问。
赤瑶点点头，眼神明亮：“我不信，我们赤奴族天生就是废种，注定为奴。”
“所以……我一首在试。哪怕失败一万次，只要有一次成功，我们赤奴，就还有希望。”
陆沉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他忽然意识到——
这满墙的字，不是研究笔记。
这是一部抗争史。
陆沉转头看向她：“你就不怕我泄密？把这些告诉监工，或者仙民？你可是把整个赤奴族的希望，都放在我这个陌生人身上。”
赤瑶却笑了，那笑容干净得像矿井深处的一缕风。
“我有首觉。”她轻声说，“你不是坏人。你的眼神……和那些仙民不一样。他们看我们，像看石头、看牲口。而你看我们……像看‘人’。”
陆沉心头一震。
他摇头苦笑：“你太单纯了……在这等地方，光有首觉，会死的。”
可话音落下，他自己却也明白——
正是这份“单纯”，才让这黑暗世界，还留着一丝光。
他收敛心神，目光重新落回血精矿上，沉声道：
“你的研究方向是对的。赤奴族并非无法修炼，而是修行体系与常人完全不同。你们排斥灵力，却对仙气有天然亲和力，尤其是血精矿中提炼出的‘精纯仙气’。”
“只是你们没有正确的引导之法——没有功法，没有经脉路线，没有防护手段。贸然吸收，只会被仙气反噬，经脉尽毁。”
赤瑶呼吸一滞，眼睛瞪大：“你……你是说，我们真的可以修炼？！”
陆沉点头：“不一定成功，但我可以试试——为你们赤奴族，创造一部专属功法。”
“什么？！”赤瑶猛地后退一步，仿佛被雷击中。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你能创造适合我们赤奴族的功法？这怎么可能？十万年来，无数先辈尝试过，有人吞矿粉，有人炼血为引，有人甚至以命祭矿……可没有一个人成功！我们天生无灵根，经脉闭塞，连最基础的吐纳都做不到！”
陆沉看着她，眼神平静：“如果连我都创造不了，那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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