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九王府寝殿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温惗仰卧在拔步床上，绛紫寝衣前襟己被毒血浸透，靛青脉络如妖异的藤蔓，从锁骨伤口处向上蔓延至下颌。
"王爷心脉将竭！"太医抖着手收回银针，"此毒凶险..."
"说人话！"唐米糕一脚踹翻药箱，琉璃瓶罐滚了满地。她抓起太医衣领，凤冠珠翠叮当作响，"如何解？"
殿门"砰"地被撞开，裴砚挟着风雪冲进来。药箱砸落在地，他径首扑到床前掀开温惗眼皮："瞳孔涣散，是'蓝泪'！"指尖划过那抹妖异的靛青，"此毒遇血则燃，十二时辰内需北境冰莲为引..."
"冰莲何在？"唐米糕扯断腰间禁步玉坠。
"皇宫宝库最后一株，三日前..."裴砚突然噤声，目光扫过满殿宫人。
"都滚出去！"唐米糕厉喝。待殿门合拢，她反手锁死门栓："说！"
烛火噼啪炸响，裴砚喉结滚动："被太后赐给长公主...做养颜膏了。"
唐米糕倒退半步撞上多宝架，珐琅彩瓶应声碎裂。床榻突然传来布料撕裂声——温惗在剧痛中抓破锦褥，棉絮混着黑血从指缝溢出。
"拿冰来！"她突然扑向墙角樟木箱，"桃枝！砸开第三块地砖！"
暗格里静静躺着羊皮封面的《毒经》。这是生母林氏唯一的遗物，七岁那年她亲眼见母亲临死前将其藏入墙洞。唐米糕抖着手翻开泛黄纸页，浓烈的苦杏味扑面而来。经书末尾详细记载着"蓝泪"解法，可最关键的一页...
"被撕了。"裴砚的声音发颤，"当年先帝焚毁所有毒术典籍，这页若在..."
"没有这页他也会死！"唐米糕将经书砸向墙壁。羊皮封面脱落的刹那，半片干枯的莲瓣飘然而落——正是冰莲！
裴砚骤然变色："这瓣莲..."
"我娘缝在封面夹层的。"唐米糕捏碎莲瓣撒入药炉，"够不够？"
"仅能延命三日..."裴砚话音未落，唐米糕己割破手腕。鲜血滴入沸腾的药汤，瞬间激出冰蓝色蒸汽。
"你疯了！"裴砚夺过药刀，"溶血入药是禁术！"
床榻传来嘶哑的笑声。温惗不知何时睁了眼，靛青毒纹爬满半边脸，瞳孔却亮得骇人："王妃...又要救我了？"他抬手想碰她流血的手腕，指尖却不受控地痉挛。
唐米糕甩开裴砚，将药汤含入口中俯身渡药。温惗齿关紧咬，黑血从唇角涌出："...脏。"
"咽下去！"她狠狠掐住他下颌，舌尖顶开抗拒的牙关。苦涩药汁混着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温惗喉结滚动，突然反客为主加深这个吻，染毒的手死死扣住她后颈。
裴砚的白玉扳指裂开细缝。
药效发作极快。温惗身上妖纹渐褪，呼吸却愈发微弱。唐米糕掀开他衣襟查看伤口，突然顿住——锁骨下那道月牙旧疤旁，赫然多出枚靛青指印。
正是她七岁那年救他时留下的胎毒！
"原来是你..."她指尖发颤地抚过指印。
温惗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攥住唐米糕探向《毒经》的手，嘶声吐出两个字："别...碰..."
最后半页残卷从经书夹层飘落。裴砚抢先拾起，脸色煞白："冰莲配方需活人心头血作引！"
殿外突然传来撞门声。翡翠哭喊："王妃！长公主带兵围府了！"
温惗用尽最后力气翻过唐米糕掌心，蘸血画下三横一竖。指尖滑落时，他在她耳边呢喃："...阿姊。"
记忆碎片轰然炸开。唐米糕看见火光冲天的冷宫里，满脸是血的少年撕下《毒经》末页吞入腹中。太监的尖嗓刺破夜空："找到林氏孽种了！"
"原来你早知我是谁..."她将染血的唇印在他眉心，"这次换我护着你。"
破门声震天响起时，唐米糕抓起案头辣椒粉洒向灯烛。烈焰腾空而起，她背起温惗撞开暗门，将《毒经》残页抛入火海。
跃入密道的刹那，裴砚的声音穿透浓烟："冰莲在太后寝殿佛龛——"
温惗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间，毒纹再次蔓延上他紧闭的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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