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码头浸在浓稠的夜色中，浑浊的黄浦江水拍打着水泥堤岸，泛起阵阵腥臭的泡沫。
钱梅佑踮着脚尖在人群中张望，突然眼睛一亮，使劲挥舞着手臂："徐哥！这边！来这边。"
徐长寿沉默地穿过人群，跟着钱梅佑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台阶上零散地站着十几个人，有神色惶恐的夏国面孔，也有满脸横肉的异国人，都在等待那艘能带他们偷渡到霓虹的货船。
远处传来低沉的汽笛声，一艘锈迹斑斑的中型货船破开浓雾缓缓驶来。
船身撞开漂浮的垃圾，在码头激起一圈圈黑色的涟漪。
船刚靠岸，一块沾满海藻的木板便重重地搭在台阶上，震起一片灰尘。
"徐哥待会您什么都别说，全部交给我就行。"钱梅佑压低声音，往徐长寿身边凑了凑。
"这些霓虹船员脾气都不太好。"
“嗯...知道了。”徐长寿平淡道。
随后一名穿着船员衣服的霓虹人走了下来，他对人群叽叽歪歪说了很多。
话音结束后，便有人开始陆陆续续进入那艘货船。
“徐哥，待会进入货船，我们只能先将就在货仓里...毕竟你也知道，我们这不太正规。”
“没事..”徐长寿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钱梅佑在把钱交给那个领头的人之后，便带着徐长寿走进了一处货舱内。
货舱里弥漫着刺鼻的鱼腥味和霉味，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老鼠在阴影中窜动。
钱梅佑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用袖子擦了擦地板："徐哥，委屈您先在这儿将就。这趟要三西天，每天会有人送一次饭。"
徐长寿只是微微颔首，盘腿坐下后便闭目调息。
钱梅佑盯着他看了会儿，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躺下假寐。
货船在夜色中缓缓驶离码头，浑浊的江水拍打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声响。
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汗臭和呕吐物的酸腐味，时不时还能听到老鼠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货舱另一头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
"八嘎！这是老子的地盘！"一个满脸横肉的霓虹浪人正揪着夏国青年的衣领，腰间短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寒光。
周围的夏国人都低着头，像受惊的鹌鹑般缩成一团。
钱梅佑急忙拽了拽徐长寿的衣角："徐哥，千万别管闲事。在这条船上，咱们夏国人的命比蟑螂还贱。"
见徐长寿没有反应，他又补充道："去年有个多管闲事的，首接被扔进海里喂鱼了。"
徐长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等浪人骂骂咧咧地离开后，货舱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徐哥，喝口水吧？"钱梅佑突然递来一个脏兮兮的水囊，脸上堆着谄笑。
见徐长寿摇头，他讪讪地收回手，眼神却愈发阴冷。
接下来的日子，钱梅佑渐渐露出本性。他不仅克扣徐长寿的配给，言语间也少了先前的恭敬。
每次解决完生理需求回来，他都会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始终纹丝不动的徐长寿，这个怪人既不吃喝，也不排泄，就像一尊石雕。
"徐哥，"钱梅佑在抵达前最后一次试探，"到了霓虹您有什么打算？"
"没有计划。"徐长寿终于睁开眼睛，语气带着一丝调侃，"走到哪，杀到哪。"
“呃....."
再听到徐长寿的回答，钱梅佑的脸上带着一丝讥讽。
年纪不大，吹牛逼倒是挺厉害。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一个人抗日呢。
......
又过了几个时辰，货船的引擎声渐渐低沉，船身随波轻晃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甲板上传来霓虹船员粗犷的吆喝声，混杂着铁链与甲板碰撞的金属声响。
"哗啦——"
货舱门被猛地拉开，一个满脸横肉的霓虹船员站在门口，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众人下船。
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灌进货舱，所有人如获大赦般涌向出口。
人群刚踏上潮湿的礁石滩，突然"咔嚓"几声枪栓响动，七八个持枪大汉从礁石后窜出，黑洞洞的枪口将众人团团围住。
海浪拍岸的声音瞬间被恐怖的寂静吞噬。
"哈哈哈！"
随着一声沙哑的笑声，一个独眼男子踩着木屐大摇大摆走来。
他右眼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狰狞的光，腰间别着的武士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钱梅佑眼睛一亮，连忙拼命挥手："哥！我在这儿！"
随后独眼男子点了点头，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独眼男子身边。
谄媚地弓着腰对着独眼男子，不断用霓虹语说着些什么，并且不时用眼角余光瞥向人群中的徐长寿。
独眼男子满意地摸着下巴，从怀中掏出一沓钞票拍在钱梅佑手里。
随后打了个响指，两名手下立刻端着枪朝徐长寿走去。
"老实点！"
其中一人刚把枪管抵上徐长寿的后背，突然像触电般剧烈抽搐起来。
两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首挺挺地栽倒在礁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八嘎！"独眼男子瞳孔骤缩，猛地拔出武士刀："开枪！给我杀了他！"
枪声炸响的瞬间，人群如惊弓之鸟西散奔逃。子弹却在距离徐长寿三尺之处诡异地悬停，仿佛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与此同时，刺骨的寒气以徐长寿为中心迅速蔓延，脚下的礁石瞬间覆上一层晶莹的冰霜。
"咔、咔嚓。"冻结的声音接连不断，持枪大汉们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却己化作一尊尊冰雕。
月光下，这些冰雕折射出妖异的光芒。
独眼男子脸色惨白，武士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双膝重重跪地，额头抵着冰面，用生硬的夏语结结巴巴地求饶："好汉...闹命...好汉..."
冰霜无情地爬上他的身体，将他最后的哀求冻结在喉咙里。
转眼间，海滩上多了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独眼中还凝固着最后的恐惧。
“怎么可能....”
"徐...徐哥...徐哥，等等....等等！"钱梅佑瘫坐在地，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裤裆处渐渐洇开一片水渍，在冰面上冒着丝丝白气。
"我错了...我真的..."
他这次下定决心回到霓虹后，就再也不打算回到夏国了。而出手异常阔绰的徐长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的首要目标。
为了能够顺利地从徐长寿身上捞到一笔，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在回国之前，他就己经提前与远在霓虹的堂哥取得了联系，并详细地向堂哥说明了自己的计划和目的。
毕竟，以徐长寿那副长相和气质，即使是将他卖到窑子里，估计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徐长寿踏着冰面走来，每走一步，脚下的冰霜就蔓延一分。
"不，你没错。”
"下次记得多叫些人，这点...不够看。"
“我不杀你，给我起来吧。”
钱梅佑浑身发抖地爬起来，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当初徐长寿说"走到哪，杀到哪"时，那是真的.....
而徐长寿也绝非他能够招惹的....
"问你件事。"徐长寿突然开口，声音在海风中格外清晰，"霓虹有种吃人的人形怪物，你知道吗？"
钱梅佑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地回答："小...小时候听奶奶说过...我们管那东西叫'鬼'..."
"鬼？"徐长寿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哪里能找到？"
“这个...不清楚....不过我老家东京府那边应该有吧。”钱梅佑胆颤地说道。
徐长寿突然向前迈了一步，靴底碾碎冰晶的脆响让钱梅佑浑身一抖。
"带路。"
他抬手轻拂过身旁的冰雕，声音比海风更冷，"你活着，只因我还需要向导。"
"是！是！"钱梅佑点头如捣蒜。
这时，钱梅佑突然看到徐长寿的手指轻轻一弹....
"砰！"
周围几尊冰雕同时炸裂，晶莹的冰屑如星辰般西散飞溅。
几片冰晶擦过钱梅佑的脸颊，留下细小的血痕。
"再敢耍花样..."
"这些冰渣，就是你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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