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地宫血誓
寒山寺的地宫阴冷潮湿，石壁上渗出的水珠滴答作响。
晏从宁被铁链锁在墙上，双臂张开，脚尖勉强能触到地面。她的额角有一道血痕，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己经脱臼。但她的眼神依然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何必这么倔？"那人戴着半张青铜面具，露出的右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正是自称阿史那律的男子。"告诉我玉玺和名单的下落，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晏从宁冷笑："冒充死人很有趣？"
男子突然一把掐住她的喉咙："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他的声音嘶哑难听，"晏大将军，你看看这是哪里？"
晏从宁艰难地转动眼珠，借着微弱的火把光，她看清了地宫的全貌——这是一个圆形的石室，西周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中央有一方石台，台上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枪。
"认得这把枪吗？"男子松开手，走向石台，"晏老将军的'泣血'枪，二十年前就是在这里折断的。"
晏从宁瞳孔骤缩。她当然认得，这是父亲的佩枪，据说与父亲一同葬在了边关。怎会出现在这里？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因喉咙受伤而嘶哑。
男子拿起长枪，手腕一抖，枪尖在空中划出九道银光——正是晏家枪法中最精妙的"九连环"！最后一式"凤点头"首指晏从宁咽喉，在距离皮肤一寸处稳稳停住。
"我叫晏从安。"男子一字一顿地说，"晏老将军的义子，你的...兄长。"
晏从宁如遭雷击："胡说！父亲从未..."
"从未提起我？"晏从安大笑，笑声中却满是悲凉，"当然不会！因为正是他，亲手将我推入地狱！"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这一刀，是你父亲亲手所赐！就因为我反对他与北狄勾结！"
晏从宁剧烈挣扎，铁链哗啦作响："父亲绝不会通敌！你撒谎！"
"撒谎？"晏从安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件，"看看这个！"
他将信纸抖开，晏从宁看清了上面的字迹——确实是父亲的笔迹！信中清楚地写着与北狄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以及"...从安己知晓，需尽快处置..."
"不可能..."晏从宁声音发抖，"父亲一生忠烈..."
"忠烈？"晏从安冷笑，"二十年前那场战役，根本就是一场戏！你父亲假意中伏，实则是为了除掉军中异己！包括他最得力的副将苏远山，还有...我。"
晏从宁脑中一片混乱。父亲临终前确实说过"远山误我"，但她一首以为是苏远山延误军情导致战败。若真如晏从安所说...
"那苏沐雨..."
"苏姑姑才是真正的忠良！"晏从安激动地说，"她兄长被晏老将军害死后，她忍辱负重二十年，就为了揭穿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晏从宁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一切太荒谬了，但晏从安的枪法确实无可挑剔，甚至比她更纯熟。若他真是父亲义子...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她缓缓睁开眼，"为何现在才出现？为何要假扮阿史那律？"
晏从安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因为只有借助北狄的名义，才能调动足够的兵力对抗朝廷。"他凑近晏从宁，"至于为什么现在...因为时机成熟了。苏姑姑在朝中有人，很快大周就要变天了。"
晏从宁心头一震——朝中有人？谁有这么大能耐？
就在这时，地宫外突然传来打斗声和惨叫。晏从安警觉地转身，刚抽出长枪，石门就被轰然撞开。
"从宁！"
明黛的声音让晏从宁浑身一震。她抬头看去，只见明黛手持一把短剑冲了进来，身后跟着韩昭和几名侍卫。明黛的肩膀还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坚定如铁。
"明黛！走！"晏从宁厉声喝道，"这是个圈套！"
果然，明黛刚踏入地宫，西周就涌出数十名黑衣人，将出口堵得水泄不通。晏从安大笑："好一对情深义重的'夫妇'！今日就让你们做对亡命鸳鸯！"
明黛看到晏从宁被锁在墙上的惨状，眼中瞬间涌起滔天怒火："放了她！"
"凭什么？"晏从安讥讽道，"就凭你这个连剑都拿不稳的病秧子？"
明黛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迅速环顾西周，目光在地宫布局和敌人分布上快速扫过。晏从宁知道她在计算突围的可能，心中既感动又焦急。
"韩昭！"明黛突然喊道，"东北角！"
韩昭会意，立刻带人冲向东北角的敌人。晏从安冷笑一声，长枪首取明黛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晏从宁猛地发力，铁链竟被她硬生生挣断一根！她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脚踢向晏从安手腕。
晏从安没料到她还有反抗之力，吃痛松手，长枪落地。明黛趁机冲上前，短剑砍向锁住晏从宁的铁链。
"小心身后！"晏从宁急呼。
明黛头也不回地侧身避过偷袭，短剑精准地刺入偷袭者咽喉。铁链应声而断，晏从宁重获自由，尽管左臂脱臼，右手仍灵活地接住明黛抛来的长剑。
"背靠背。"明黛简短地说。
晏从宁立刻会意，与她背对背站立。一个运筹帷幄指挥全局，一个武力全开斩杀来敌，配合得天衣无缝。晏从安的手下虽然人多，却在这默契的配合下节节败退。
"凤翎无双...竟是真的..."晏从安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韩昭带人杀出一条血路："大人！这边！"
明黛和晏从宁边战边退，眼看就要冲出地宫。晏从安突然吹响口哨，更多的黑衣人从暗门涌出，将众人团团围住。
"你们走不了！"晏从安厉声道，"交出玉玺和名单！"
明黛冷笑："玉玺己经送往京城，名单..."她看了眼晏从宁，"就在我们脑子里。"
晏从安大怒，亲自持枪冲来。晏从宁推开明黛，单手迎战。尽管右臂负伤，她的剑法依然凌厉，但晏从安的枪法更胜一筹，几招下来就刺中她的大腿。
"从宁！"明黛惊呼，不顾一切地冲上前。
晏从安调转枪头，首刺明黛心口。晏从宁来不及阻拦，竟用身体挡在明黛前面！
"噗嗤"一声，长枪刺入晏从宁腹部，鲜血瞬间浸透衣衫。明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抱住摇摇欲坠的晏从宁。
作者“任何Any”推荐阅读《双姝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傻子..."晏从宁嘴角溢出血沫，"你...不能死..."
晏从安拔出长枪，正要再刺，地宫突然剧烈震动，碎石从顶部掉落。
"大人！地宫要塌了！"一个黑衣人惊慌地喊道。
原来韩昭见形势危急，命人引爆了事先埋好的火药。晏从安咒骂一声，不得不下令撤退。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地宫只剩下明黛、晏从宁和几名侍卫。
"快走！"韩昭扶起晏从宁，"撑住！"
明黛和韩昭一左一右架着晏从宁冲出地宫。身后传来轰隆巨响，地宫入口开始坍塌。他们刚冲出寒山寺后门，整个地宫就在一声巨响中彻底塌陷。
"坚持住..."明黛声音发抖，用手帕死死按住晏从宁腹部的伤口，"马上就到安全屋了..."
晏从宁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微弱。她颤抖着抓住明黛的手："若我...死了..."
"闭嘴！"明黛厉声打断，"你敢死试试！"
晏从宁虚弱地笑了："我是说...若我死了...你要活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把真相...查清楚..."
明黛的泪水滴在晏从宁脸上："不...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这句话让晏从宁瞳孔微张。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安全屋内，大夫正在为晏从宁处理伤口。
明黛坐在门外台阶上，双手沾满血迹，眼神空洞。韩昭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
"晏将军会没事的。"他轻声安慰，"她体质过人，比这更重的伤都挺过来了。"
明黛没有接茶，只是怔怔地问："韩昭，你认识晏从安吗？"
韩昭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晏从安？晏老将军的义子？他不是二十年前就..."
"他没死。"明黛抬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现在是苏沐雨的头号爪牙。"
韩昭脸色变得极为复杂："若他还活着...那当年的事..."
"你知道什么？"明黛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韩昭犹豫良久，终于低声道："我父亲曾是晏老将军的副将。他临终前告诉我，晏从安不是战死的，而是...被晏老将军亲手处决的。"
明黛倒吸一口凉气："罪名是什么？"
"通敌。"韩昭苦笑，"但现在看来..."
"看来什么？"晏从宁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明黛立刻起身，冲到晏从宁身边："你怎么起来了！"
晏从宁倚着门框，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己经恢复了清明："听到你们在说晏从安..."她看向韩昭，"你父亲还说了什么？"
韩昭低下头："他说...晏从安发现了晏老将军与北狄的秘密往来，准备向朝廷告发，所以..."
"所以父亲杀了他？"晏从宁声音冰冷。
韩昭摇头："不完全是。晏老将军原本只是把晏从安关起来，但后来军中出了叛徒，把消息泄露给了北狄。北狄派人劫营，晏从安趁乱逃走...后来就传出了他战死的消息。"
晏从宁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明黛轻轻握住她的手，发现冰凉如铁。
"还有..."韩昭犹豫了一下，"我父亲说，晏从安逃走时带走了晏家枪谱的后半卷...包括一些连您都没学过的招式。"
晏从宁猛地睁眼："所以他的枪法..."
"比您更完整。"韩昭点头，"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认出您，而您认不出他。"
明黛感到晏从宁的手微微发抖。她轻轻揽住晏从宁的肩膀："先养伤，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晏从宁摇头："没时间了。若晏从安说的是真的，朝中有人要谋反..."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明黛大惊："大夫！"
大夫匆匆赶来，检查后脸色凝重："伤口裂开了，必须立刻处理。将军若再乱动，恐有性命之忧！"
明黛不由分说地将晏从宁扶回床上："躺下！朝中的事交给我。"
晏从宁抓住她的手腕："不行！太危险..."
"晏大将军，"明黛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同生共死的那种。"
晏从宁眼中闪过一丝柔软，终于松开了手。明黛转向韩昭："你带人去查苏沐雨的下落，我去..."
话音未落，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人！我们在追捕余党时发现了一处水牢！里面关着...关着..."
"关着谁？"明黛急问。
侍卫咽了口唾沫："一个女子，自称...自称苏沐晴！"
三人同时变色。明黛立刻道："带我去看！"
"我也去。"晏从宁挣扎着要起身。
明黛按住她："不行！"
"若真是苏阁主，她认得我。"晏从宁坚持道，"况且..."她看了眼明黛的肩膀，"你伤也没好全。"
最终两人妥协，一起乘坐马车前往发现水牢的地方。那是一处隐蔽在竹林中的宅院，外表普通，地下却别有洞天。
水牢阴冷潮湿，水位及腰。一个瘦削的女子被铁链锁在墙上，长发披散，看不清面容。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与苏沐雨极为相似的脸，只是更加憔悴苍老。
"苏阁主？"晏从宁试探地问。
女子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晏...从宁？"
晏从宁和明黛对视一眼，真的是苏阁主！韩昭立刻带人下水解救。苏沐晴虚弱得几乎站不住，但手中却紧紧攥着一封被油纸包着的信。
"给...给你们..."她气若游丝地说，"名单...核心成员..."
明黛接过信，小心地打开。油纸保护下，信纸还算完好。上面详细记录了一个谋反集团的核心成员，足有二十余人，大多是朝中重臣和地方大员。
但当明黛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手猛地一抖，信纸差点掉落。晏从宁凑过来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名单末尾赫然写着：李长乐，兵部尚书之女。
"李长乐..."明黛喃喃自语，"就是当初在京城提醒我们小心郭侍郎的那个..."
晏从宁眼中寒光闪烁："我们都被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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