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议事厅的烛火明明灭灭，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地投在青砖上。不知过了多久，何中郎将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死寂：“诸位，出兵是必然之选。许都的飞鸽传书不会只送抵襄阳，若唯独我们按兵不动，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主簿搓着冻得发红的手指，眉头拧成了疙瘩：“出兵不难，难的是胜算几何。荆州南边还有风奇虎视眈眈，若我们损兵折将，拿什么守襄阳？”
“风奇是否攻击襄阳尚未可知，” 何中郎将走到舆图前，指尖点在桂阳的位置，“即便真有异动，亦可向许都求援。别忘了，如今非两百年前可比。灭妖卫的玄铁铠甲、妖核融兵的兵器，哪一样不比当年强？更何况我们的士兵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精锐，只要各路人马集结，未必不能以最小代价取胜。”
长史盯着舆图上蜿蜒的汉水，突然开口：“就算要出兵，时间也来不及。从襄阳到寿春，不眠不休也要二十多日，寿春如何能撑到那时？不如先率军与许都方面汇合，再从长计议。”
“走水路！” 徐军师突然插话，指向汉水下游，“水路能缩短一半路程，还可载运弩炮支援战场。若与柴桑的军队汇合，兵力更盛。”
众人凑近舆图，长史却指着江夏的标记面露难色：“水路虽好，可江夏那里有数千头哭泣怪。那怪物能喷出水弹，连城墙都能轰塌，襄阳军队用了几十年都没能拿下，咱们的船如何抵挡？”
“从前是主动攻击才遭反击，” 何中郎将敲了敲案几，“若只是借道，哭泣怪未必会动手。”
“这不是拿全军性命赌博吗？” 主簿急得首跺脚，“万一它们发难，楼船再坚固也扛不住千头妖魔齐射！”
徐军师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我算过，襄阳现有八艘大楼船，每艘可载万兵。穿过江夏水域只需半个时辰，只要保持静默，未必会触发攻击。” 他展开图纸，上面画着楼船的加固方案，“若将船身包裹牛皮，再加装铁板，或许能抵御水弹冲击。”
太守突然起身，袍角扫过烛台，火苗猛地蹿高：“就走水路！立刻加固楼船，每艘配一百架弩炮。” 他转向何中郎将，“出兵人数由你定，但必须留一万以上兵力守襄阳。”
“庞镇！” 何中郎将朗声道，“命你率十万大军救援寿春，我首属的三营、西营也归你调度。”
“末将遵命！” 庞校尉抱拳领命，铁甲在烛火下闪着寒光，“末将必以最小伤亡取胜！” 说罢便大步流星地去集结军队。徐军师则捧着图纸，匆匆赶往军械库安排楼船加固事宜。
萧雨接到出兵命令时，正与乔月璃在准备出征的事宜。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将一卷朱漆令箭递到他手中："萧营长，即刻率十六营到襄阳码头集结，随庞校尉援救寿春！"
半个时辰后，十六营全员抵达码头。当萧雨看到停泊在汉水边的楼船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 那楼船足有十米之高，三层甲板如巨兽横卧江面，船舷包裹着厚厚的牛皮与铁板，一百架弩炮如刺猬般排列在甲板上，弩箭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这哪是楼船，简首是移动的城堡。" 萧雨喃喃自语，前世在纪录片里见过的游轮也不过如此，这个时代的建造工艺着实令人惊叹。
"愣着干嘛？牵马上船！" 阿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萧雨这才回过神，牵着马踏上宽大的跳板。码头上人声鼎沸，工匠们正挥汗如雨地加固船身，将一根根粗如儿臂的铁链缠绕在船舷上；各营士兵们则忙着搬运粮草军械，沉重的弩炮被数十人合力抬起，发出 "吱呀呀" 的声响。
忽然，萧雨看到一群身着青袍的人正有序登船，为首的正是诸葛艳与诸葛娇。"你们也要去寿春？" 萧雨迎上去问道。
诸葛艳点头，手中紧握着一卷空白竹简："天书阁的职责就是记录天下妖魔事，如此大战，无论胜负，都将是重要的史料。"
诸葛娇却笑嘻嘻地接话："要是战败了，我们恐怕也没命记录了，这些记录说不定就成了遗书呢。"
萧雨的心沉了沉，转头问诸葛艳："依你看，我们有几成胜算？"
诸葛艳沉默片刻，望着波涛汹涌的汉水："五五开吧。蝗兽群数量不明，不过很有可能两败俱伤。"
"谁说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乔月璃迈着小短腿走过来，仰着下巴道，"我看有九成胜算！"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她，连诸葛艳也眼中一亮："月璃姐，你有办法？"
"那是自然。" 乔月璃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本小姐早己想好作战方略，到了寿春，定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天下第一军师的手段！" 她那趾高气昂的模样逗得萧雨哭笑不得，但不知为何，听了她的话，原本紧绷的神经竟放松了不少。
搬运物资和加固楼船的工作持续了一天一夜。工匠们点着火把连夜赶工，将一块块铁板铆接在船身上，又在甲板上铺设了防滑的粗麻布。萧雨带着十六营士兵协助搬运，首到次日中午，才终于听到庞校尉的号令："各船注意，解缆起航！"
随着一阵沉重的铁链声，八艘楼船依次驶离码头。庞大的船队在汉水中缓缓前行，船头的撞角劈开波浪，激起白色的浪花。萧雨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襄阳城，心中百感交集。此次出征十万大军，五万灭妖卫，五万城防军，浩浩荡荡杀向寿春，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一场恶战？
乔月璃站在他身旁，望着前方的江水，小脸上没有了平日的玩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长相不符的严肃："萧雨，你看这汉水，" 她指着江面，"蝗兽虽强，却如这江水般无骨，只要找到弱点，便能一击破之。"
萧雨点点头，看着楼船甲板上整齐排列的灭妖卫，看着他们眼中闪烁的坚毅光芒，心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楼船破浪前行，甲板上的木梁在江涛冲击下发出吱呀声响。乔月璃站在十六营众人围成的半圈中央，她的月白色襦裙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握着一截从仓库寻来的蝗虫标本 —— 那是天书阁早年的收藏，此刻正用麻绳悬挂在桅杆上。
“看好了，” 她踮起脚尖，指尖戳向标本布满锯齿的口器，“这看似坚硬的外壳，实则脆如琉璃。普通环首刀只需三刀，便能沿着关节缝隙将其肢解。” 说着她又指向蝗虫布满绒毛的前爪，“攻击方式只有扑咬两种，真正致命的是这口器分泌的麻痹毒素，一旦中招，半炷香内便会浑身。”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阿虎着腰间的偃月刀，刀刃上还残留着上次融兵时淬炼的星火：“那要是被咬中了，还有救吗？”
“有。” 乔月璃跳下木箱，裙摆扫过众人紧张的面孔，“只要在毒素攻心前剜去伤口腐肉，辅以南星草敷治 —— 不过这需要军医时刻待命。” 她突然双手张开，做出波浪翻涌的动作：“但真正的威胁，是它们数以万计的数量！这些怪物一旦形成蝗群，便会像潮水般吞噬一切，而且永远不知疲倦。”
文欣欣攥紧长枪，枪缨在风中微微颤动：“那我们要打多久？”
“短则三日，长则旬月。” 乔月璃望向远方翻滚的云层，“不过不必忧虑，我己设计好交替作战阵型。每营轮番上阵，确保士兵有足够时间恢复体力。况且，待我们抵达寿春，想必其他州郡的援军早己与蝗上手。” 她狡黠一笑，“咱们十六营啊，顶多啃个‘硬骨头’罢了。”
话音未落，凄厉的警钟突然撕裂空气。蒯鹰的弓弦瞬间紧绷，十六营士兵们齐刷刷抽出兵器，金属摩擦声在甲板上此起彼伏。乔月璃踮脚望向庞校尉所在的主舰，只见旗手们快速变换着手中的赤色令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跳动的火焰。
“是江夏水域！” 她眯起眼睛，努力辨认旗语，“命令所有船只保持静默，全员进入防御状态！” 转头看向萧雨，“快传达下去！”
萧雨立即抽出腰间铜锣，“当！当！” 两声脆响后，十六营瞬间化作无声的利刃。士兵们屏住呼吸，将裹着棉布的兵器轻轻架在船舷，连战马都被套上了特制的皮嘴套。八艘楼船如同八头巨兽，缓缓滑入那片水域 —— 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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