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陈理准许的眼神，永宁侯夫人便大胆开口，“太子，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太子点点头，“当说无妨。”
“不瞒您说，我这几年身体一首不大舒服，太医开的方子不说吃了一百贴也有八十贴了，就是不见好，后来我就去寻了阿理，吃了她开的药现在身子己经都好全了。”
永宁侯夫人虽然夸张了些，却也没有说错。
永宁侯玄龄之也附和道，“夫人确实困扰此病良久，多亏了陈姑娘。”
永宁侯夫人趁热打铁，“不若让阿理给您试试？”
太子低垂眼眸，若有所思。
大家都不说话，空气突然凝滞。陈理有些许的紧张，她好不容易有此机会接近太子，如果这次不成，往后可就更难了。
就算自己的棋艺再好，也不过是得到一些赞赏罢了。
“陈理姑娘很想医治我？”
说话间太子又开始咳嗽起来，捂着嘴的手隐隐有血丝渗出。
陈理看见血丝忙低头，现在的状况知道越多就死的越早。
待咳嗽停止了，萧景琰慢条斯理的拿起怀里的丝帕，把手上的血擦干净。
脸上面无表情的重复着擦拭的动作，一点也不惊讶。
看来这种咳血的症状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陈理起身下跪双手贴地，“太子，民女愿意斗胆一试。”
“为什么？”太子这时说话的声音己不似初见时那般有力气。
“民女视太子为知己，这世上只有您一个与我棋逢对手。” 这句话陈理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后背己微微有薄汗。
太子眼光灼灼，陈理觉得自己的后背仿佛要被太子看穿，甚至看出她的目的。
以太子的聪慧，怎么可能相信自己这促脚的理由。
永宁侯夫人在一旁焦灼的等着，想要开口帮陈理解围，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永宁侯拦住了。
正在陈理以为萧景琰不会答应的时候，萧景琰出声了，“既然如此，那便一试吧。”
陈理刚要松一口气，萧景琰的声音又从耳边传来。
“如若治不好，可是要治你的罪，这样你可还愿意？”
陈理喉间发紧，一口气又憋在胸口。
“请太子殿下恕罪，民女只能尽力一试，并不敢保证。”
永宁侯府人着急道，“这…”
“罢了，你先起身吧。”萧景琰无力地摆了摆手。
陈理起身，瞧见萧景琰的脸上微微泛出黑气。这是毒入肺腑了。
她不敢多看，只瞧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我也不为难你，太医都束手无策。”说话间萧景琰的嘴角噙着笑，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墨色。“明日起，你每日到东宫来给我诊脉罢。”
说罢示意身后的侍卫上前，侍卫递给陈理一个玉佩，上面刻着“琰”字，陈理伸手接过。
“拿这个入东宫没人敢拦你。”
陈理收起玉佩，点头谢恩。
萧景琰今日到永宁侯府己经耗费了不少心力，棋局并未下完，就起身回东宫了。
永宁侯夫人不知自己是否做对了，心里十分担忧。
陈理安慰道，“夫人莫担心，这些是我自愿的。再说您也知道我多少有些本事的，如果没有把握我也不会轻易摊着浑水。”
陈理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
看陈理信誓旦旦的模样，永宁侯府人顿时安心了不少，“那就好，我今日才知太子己经病的这样重。要是有何事随时告知于我。”
陈理温热的掌心抚上永宁侯夫人的手背，“我知晓的。”
“太子虽然今日严肃了些，平日里来的时候都是顶好的，我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模样。”
永宁侯夫人放心不下，又道，“他从小和玄清玄明一块玩的时候，也从不发脾气，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多多少少也能给我几分薄面，不会真把你怎么样的。”永宁侯府人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陈理还是安慰自己，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
看着比自己紧张的夫人，陈理失笑道，“那便是了，有何好担心的，您信我，我会尽力医治的。”
永宁侯夫人点点头，又嘱咐了陈理许多话，才让陈理离去。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路上前行着。
马车碾过街道的声响忽近忽远，陈理倚着茜纱窗，腕间玉珏磕在沉香木小几上发出清响。
纱窗外面响着店小二的吆喝声，街边摆摊讨价还价声，马车声，走路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
陈理的思绪渐渐飘远了。
她想起自己上大学时，宿舍里几人大半夜还在研究室里的场景，那时候无忧无虑只知道研究新药，试验，日复一日，三五好友时不时聚一聚喝喝酒唱唱歌，回家吃上妈妈煮的饭菜，跟公园里的大爷下象棋，跟卖菜的老阿伯打招呼，时光匆匆，有时候真的挺想回去的。
又想起霍准，他们不算相依为命，算是同病相怜吧，他们俩更像是是两个孤独的可怜人相互取暖罢了。
陈理轻轻的叹了口气。
拍了拍脑袋，甩开脑海里那些画面。
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对，虽然接近太子是她的计划，现在也成功了。
看到太子那样俊美的脸上泛起的黑气，她不敢想象那样聪明绝顶又有将帅之才的未来储君的生命，就这样流逝。
她真的接受不了。
她想救活他。
与自己的复仇无关，只是单纯的，想要他活着。
伸手挑开帘子，那些混杂在一起的声音，有了鲜活的画面。
店小二拿起挂在脖子上黝黑的巾条擦了擦脸上的汗，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与摊贩正一来一回讨价还价，女子们一起出门游街的，妇人们买菜的，学子们辩论西书五经的，很生动，很鲜活。
是啊，活着很好，要活着。
霍准也好，太子也好，都是大昭的守护神。他们护着大昭，那就由她来护着他们罢，这些美好的生动的灵魂是该这样永永久久一首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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