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讪讪地笑了，轻轻放下门帘子，上炕盘腿坐在对面。
眼光火热地看向老王，期待着老王给我的谢礼。
老王压低嗓音问我：“你会你爷爷多少手段？”
我听完，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是实话，爷爷走得早，压根来不及教我什么。
不像小说里面写的，例如爷爷给留本书，或者有家传绝学什么的。
我以前也问过我爸爸，但是我爸是装聋作哑，再问就是背手走人。
我看老王倒是丝毫不在意，又问我：“你知道你爷爷最擅长什么？”
我还是摇了摇头，在之前拿回的记忆里，爷爷只是上香请仙儿，并无其他手段。
我对于我爷爷的事儿，的确是白纸一张，傻小子一个。
我看老王没作声，而是拿出烟袋锅子，在那喷云吐雾的，好像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老王回过神来，低声说：“先给你看点东西，我给你讲讲以前的老黄历。”
说罢，就看老王从腿边上拿上来几样东西放在炕桌上了。
一只小锥毛笔，一方白色砚台，还有一块墨。
干啥，我爷爷以前是书画家？
没觉得他有啥文人气质。
老王瞪了我一眼，说：“把你爷爷也请出来。”
我心念一动，左侧黑痣一人。
一缕清风浮动，爷爷身形浮现，盘腿坐在炕桌边儿。
我看爷爷先看了看老王，又看看了我，发现桌子上这几样东西，竟然显得有些局促，急声问老王：“咋这老物件都掏出来了？跟孩子说啥了？”
我就听老王清了清嗓子，用手一指我爷爷，跟我说：“这老东西，最擅长画符。”
又对我爷爷问道：“你说，还是我说？”
爷爷伸手想摸一摸炕桌上的东西，可根本触摸不到。
可能爷爷这才想起来，自己己经是碑王了，轻声一叹，说：“你来吧，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我看着老王和我爷爷，一脑袋问号。
大半夜的，我看你俩在这给我演双簧？
我是来拿谢礼，麻溜把东西给我就得了。
我看老王不急不慌地又抽了几口，才慢声细语地叨咕了好大一通。
我就听明白个大概。
我爷爷最擅长画符。
这出马仙儿的符和传统道士不太一样。
没有什么基本定式。
基本是一个人一个样，俗称“鬼画符”也不为过。
只不过功效却差不多。
画符的时候，主要还是靠仙家感应。
胡家主情缘，黄家主祈愿，白家主治病。
蟒家主杀伐，常家主钱财，灰家主躲劫。
碑王主亡魂。
还有什么符头、符身、符胆、印记。
等到后来，我是越听越乱，越听越迷糊，坐在炕上不停地挠头。
实在是受不了，感觉回到了大学高数课堂。
能知道老师在说话，但是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
我双眼迷茫地望向老王，她知道我是听迷糊了。
看见老王下炕，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普通红纸，又端来一小碗清水。
斜眼一瞪我爷爷，说：“整一个，要不然给这头蠢驴讲不明白。”
我浑身一抖，双手不受控制了，是我爷爷附身了。
我熟练得铺平红纸，往砚台里面倒了点清水，细细研墨。
随即抄起那只小锥毛笔，舔饱了墨。
屏气凝神，寥寥几笔，一气呵成。
潇洒地把小锥毛笔往砚台上一搭，画完了。
身上感应一撤，我爷爷又盘腿坐那了。
听老王笑吟吟地说：“老东西，功力见长啊。”
我仔细看了看这张符。
最上面写着“敕令”。
中间是草书“亡人安好”。
两边各有一条墨线。
尾端是六个怪异的符文。
符，我是看明白了。
啥意思，不知道。
我脑袋“啪”地被人打了一下。
侧头看到老王握着烟袋锅子瞪着我，小声嘀咕：
“真是蠢驴！”
“那点机灵劲儿全用在吃拿卡要上了！”
“最上面就是符头”
“中间草书是符胆，根据想求的内容书写的。”
“两条墨线是符身，代表女娲和伏羲。”
“他俩是远古大神，人首蛇身，代表着阴阳调和，相互交织。”
“尾端是五家仙家和清风碑王的印记。”
“你爷爷是碑王，所以他写得这个，烧了之后能够让家人的亡魂安息，在下面享福。”
“怎么这么简单都看不明白呢。”
我仔细看着这张符，体内蟒三儿悄悄让我开了神通，双眼镀上金色。
我一下子看出门道了！
整张符灰色缭绕，符胆一点金光闪烁，符身墨线不断涌动，尾端印记正好六种颜色。
还没等我看够。
就被老王一把拿过符纸，就着烟袋锅子的火星就给烧了。
我看见一道灰色气体缓缓升空，悠然一个下坠，砸入地面，不见了。
就听老王对我爷爷说：“好东西，别浪费，先替翠儿谢谢你。”
我咧了咧嘴，鄙视地看向老王。
也好意思说我吃拿卡要，我看你老王也没比我好哪去！
我看老王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慢悠悠地上了炕。
低声告诉我：
“这小锥毛笔，笔尖儿狐黄白灰西位仙家毛发制成，笔身是蟒牙雕刻。”
“砚台和墨就随意了。”
“研墨时最好加一点儿供奉过仙家的酒水和香灰。”
“但是，切记，你家画符得要用红纸。”
“在有月亮的晚上画，效果会更好。”
我听得挺用心，也学到不少知识。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为啥我爷爷的手段，你老王知道得这么细致？
而且，我家这套东西，为啥能在你老王这儿？
你这是我家保险柜？
我看老王似笑非笑，看向我爷爷，嘴里低声问着：“如果当年没那档子事儿，他是不是该喊我奶奶的？”
我爷爷身形瞬间消散，冲进我的左侧黑痣。
给我脑袋撞得一歪！
我张个大嘴，指着老王，说不出话。
我就知道，他俩果然有事儿！
我看老王那烟袋锅子也指着我，眼睛里全是威胁。
我慢慢放下手，一颗八卦的心扑腾扑腾地跳。
我贱兮兮地问老王：“讲讲？”
就听见老王阴恻恻地对我说：“这事儿，我只给死人讲，你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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