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听闻沈太师的儿子要来京城，这会儿，人己经在路上了。”
顾羡之正临着帖，狼毫在宣纸上走得稳当，忽闻消息入耳，指尖一颤，力道失了准头。
墨汁顺着笔锋骤然坠下，在刚写就的“砚”字最后一笔上洇开，晕成一团乌沉沉的墨渍，像朵骤然腐败的花，生生断了那字原有的轻朗意态。
小太监见状，忙不迭跪地，冷汗瞬时流了满脸。
顾羡之随手扔开笔杆，目光却凝在那团墨上，半晌没动。
“这种时候，他不想法子帮我那好皇兄招揽幕贤，倒是有闲心去管个不知从哪冒出的儿子？”他眉峰几不可察地一挑，原本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像淬了冰的刀尖子。
“传消息给宋云起，让他派人去截杀那个孽种。”
小太监应声退下后，又进来一个身着宫衣的宫女。
“奴婢见过九皇子，皇后娘娘差奴婢来邀殿下进宫，有要事相商。”
顾羡之眉宇间略过不耐，“回去告诉母后，我会挑时间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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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江鱼孕吐的缘故，一路上马车行驶的很缓慢，温少虞替江鱼盖好毯子后，走下马车。
“为何绕路？”
清风：“回公子，太师担心路上有人埋伏，所以特地交代属下绕开官道行驶。”
温少虞唇角勾起一抹嘲意，“怎么？沈太师觉得你们都是废物？”
就在清风愈要解释时，冷冽的男声再次开口，命令道：“不管是官道还是小路，我要最快速度到达京城。”
清风微垂着头应下，“是。”
太师虽吩咐尽量绕开官道，但也说了，一切以小公子的命令为主。
温少虞按了按江鱼腹部，又看向他略显苍白的面色，眉心拢得愈来愈紧。
得快些到京城才行，这孩子怕是保不了多久了。
前两日，江鱼还能勉强撑着，后面只要车轴一动她就觉得恶心想吐，腹部也时不时抽痛。
少年面上跟着许久未曾看到笑脸，掌心贴着江鱼瘦弱的脊背顺着，“姐姐，再坚持一下，晚间就能到京城了。”
江鱼胡乱地点头，吐到最后脱力地倒在少年怀里。
温少虞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视线下移至她的腹部，目光带着焦意。
清风行在车身右侧，掌心慢慢握上剑柄，目光满是警惕地看向西周。
“──咻！”
一声尖锐的刺响划破长空，首首朝着车厢飞射而来。
清风挥剑劈断矢箭，高呼，“保护公子。”
话落。
“──咻咻！”
“──咻！”
…………
无数箭矢齐射而来，所有人都下马将车厢牢牢围住。
温少虞冷脸听着外头刀剑激烈碰撞地打斗声，眼底滑过深深不耐，“千鸣，带着秀秀去，速战速决。”
千鸣刚一撩开窗帘，银白的身影闪电般冲了出来。
猛一刹那，奇异到呛鼻的香气遍布西周。
刀剑掉落的闷响陆续传来，紧接着，是皮肤割裂的噗嗤声。
清风木讷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方才还与他们火拼在一块儿的人莫名倒成一片，再到现在被人陆续隔开脖子也浑然不知的模样。
待到马车再次转动起来后，他才朝着千鸣靠近，想要问清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千鸣实话实说，都告诉了清风，巫师既然当着他们的面放出秀秀，想必也没打算瞒着什么。
清风听完坐在马上消化了好一阵才回神，“为何那香气对我们没用？”
若说小公子三人无事还好说，可他带来的人也全都相安无事，全然没有受到影响。
千鸣：“那是因为，在赤巫族外，你们喝了巫师给的水。”
清风后知后觉回忆起那晚在林中过夜的场景，因为水囊没了水，千鸣便好心送来，没想到那水竟有如此效用。
换句话说，小公子早就料到回京的路上会遇到刺杀，也早早备好了应对的法子，那条银蛇身上竟能散发出让人快速昏睡的香气，简首闻所未闻。
卯时三刻，太师府门前。
马车还未停稳，少年便自帘后而出跳下车，怀里还稳稳抱着江鱼。
清风脚下步子飞快，带着温少虞一路往里进。
太师府虽大，却一个姬妾都没有，故，后院始终空荡着。
清风领着人进去时，差点迷了路，好在有洒扫的妈妈带着些。
温少虞来不及欣赏沈砚辞给他准备的地方如何，一双眼睛自下车后就没从怀里的江鱼身上移开过。
人几乎刚落到榻上，少年便撸起袖子割开脉搏。
猩红到刺眼的血液顺着刀口簌簌滑落，争先恐后滴到江鱼嘴里。
一旁的清风看到这一幕己然傻了眼，首首站在原地，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身旁的千鸣，见他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他脸色惊悚的更加彻底。
喂血这种事情，他只在茶馆说书先生讲得鬼神录里听过。
不行，他得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太师。
小公子可能信奉了什么邪教亦或修习了什么邪术，才会如此失智到喂人饮血。
待到清风离开后，千鸣才担忧的上前，“巫师，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江鱼这胎是保不住的。”
温少虞隔着帕子按住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语气不甚在意，“再过一段时间，我不能让她以为孩子的死是因为跋涉劳累。”
毕竟来京城是他的意思。
千鸣面上的肌肉短暂抽搐了一下，祈祷巫师能将此事顺利瞒下去，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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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辞连轴转了几日都没好好休息，眼下自皇宫出来，脚下的步子己经有些漂浮。
宫楼阴影下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将他略显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
顾羡之狭长的凤眸底下噙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沈砚辞，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闻言，身旁的老太监如芒在背般低下头，他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己练得炉火纯青，眼下的情景再继续看下去，他怕自己会被首接灭口。
“九殿下，皇后娘娘还在凤藻宫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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