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河水面浮着的油膜折射出斑斓诡光,袁崇焕的铜量尺划过城墙新补的夯土,尺锋突然顿在砖缝间——半截靛蓝丝絮正随油污缓缓渗出。王栓柱的枪尖戳开裂缝,硫磺粉从夯土层簌簌洒落,在血泊里激起细小的泡沫,每个泡沫都映着残阳的七色晕光。
"督师,塔山坳里埋着二十车桐油。"廖行河的三棱刺扎进女墙,刃尖勾出段焦黑的引线,"混了晋王府特供的沉水香,烧起来毒烟带紫。"他抖开染血的包袱布,五枚掌心雷滚落砖面,簧片上的飞熊印被血污浸得发乌。
袁崇焕的麂皮手套抚过箭垛,指尖捏起半枚东珠。珠面"提督京营戎政张"的朱砂印晕染开来,竟与三日前截获的密信骑缝章纹路重合。"让民夫在排水渠铺鹅卵石,"他突然将东珠弹入浑河,惊起啄食浮尸的寒鸦,"等镶蓝旗楯车过河时,石缝里的火油自会送上大礼。"
锦州驿道·申时三刻
张惟贤的断指深陷泥浆,玉扳指上的螭吻纹沾满腐肉。他盯着枯枝上招魂幡般的猩红布片,浑浊眼珠突然暴突——那布片边缘的针脚,分明是晋王府豢养的苏州绣娘特有的双面回纹。
"袁崇焕...竟连这个都算到了..."他撕开溃烂的衣襟,胸口的飞熊印渗出靛蓝色脓血。半幅《九边舆图》从怀中滑落,山海关至宁远的驿道上,二十个朱砂圈出的红点正缓缓渗血——每个标记旁都粘着片珍珠碎屑。
山脊忽然传来马蹄声。张惟贤抓起泥浆抹脸时,三棱箭己贯穿他肩胛。玄色大旗下,周遇吉的坐骑人立而起,马鞍旁悬着的靛蓝包裹突然散开——三百颗东珠滚落泥潭,每颗珠面的"晋"字都在暮色中渗出血色。
觉华岛·子夜
孙铁牛的重斧劈开舱板时,腐臭的鱼腥味里突然窜出刺鼻的沉香。王栓柱的火把照亮舱底排列的陶瓮,每个瓮口都塞着浸油的棉团:"不是猛火油!是暹罗贡品龙脑膏,遇水能结成琉璃甲!"
廖行河的三棱刺挑开瓮底夹层,成捆的工部文书雪片般散落。天启三年的军械册上,"火龙出水"旁朱批的"准"字墨迹未干,纸角盖着的狻猊印正泛着幽光。船老大突然暴起撞向火把,孙铁牛的重斧横劈,脑浆溅上航海图的刹那,"菊花礁"三字被染成猩红。
菊花礁·寅时
袁崇焕立在礁石上,铜量尺量过第七道浪涌。改良的千里镜中,渔船帆布补丁的针脚忽明忽暗——正是宁远军旧旗的缝制手法。"收网。"他轻叩尺身,二十道狼粪烟柱从礁石群腾起,在空中勾出北斗七星。
火铳齐鸣的刹那,腌鱼桶炸开的不是火药,而是漫天靛蓝丝絮。廖行河的三棱刺贯穿船老大咽喉时,发现其牙关紧咬着半枚玉带钩——内侧阴刻的飞熊纹,与工部尚书私印如出一辙。
海面突然炸起冲天水柱,三十艘暗藏礁后的艨艟战舰燃起幽蓝火焰。着火的碎帆如冥钱飘落,每片帆布都印着晋王府的狻猊暗记。王栓柱从焦木中抠出块铁牌,"登州水师"的铭文旁,赫然留着张惟贤的私章印痕。
锦州粮仓·黎明
祖大寿的断刀劈开最后个陶瓮,瓮底滚出的不是黍米,而是成捆的《登州布防图》。他独眼盯着图纸边角的珍珠粉印鉴,突然狂笑挥刀——刀锋过处,三十具镶蓝旗尸体从粮垛滚落,每具尸体的靴筒里都藏着晋王府的免死铁券。
"好个一石三鸟!"祖大寿扯开焦黑胸甲,内衬密信的火漆印突然炸裂。爆鸣声震塌粮仓时,宁远军特制的蜂蜡裹着东珠碎片,如霰弹般嵌入西周梁柱。吴襄腐尸的眼窝里,半颗珍珠正泛着妖异的红光。
宁远城头·辰时
袁崇焕的铜量尺卡在城墙裂缝,尺面倒映着海面浮尸。那些工部锁子甲与晋王府靛蓝布缠绕的尸骸中,突然漂来具特殊的尸体——周遇吉的玄色铁甲下,赫然露出晋王府特制的金丝软甲。
廖行河的三棱刺扎进敌楼梁柱,刃鸣声里混着新的马蹄声。二十轻骑冲破晨雾,为首者猩红斗篷下露出张继祖溃烂的面容——他手中高举的,正是山海关守将的鎏金虎符。
王栓柱的枪尖挑起半幅焦旗,布角在海风中蜷曲成灰。当最后一缕残阳掠过浑河,八十里外的海平面突然升起新的狼烟——那烟柱扭曲如挣扎的靛蓝丝絮,正缓缓爬向紫禁城的方向。袁崇焕的铜量尺突然脱手坠地,尺锋插入裂缝的刹那,整段城墙发出朽木将折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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