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河冰面在暮色中绽开蛛网裂痕,袁崇焕的铜量尺刮过城墙豁口,带出几缕混着冰碴的靛蓝丝絮。王栓柱蜷在箭垛下,枪尖挑起半截焦黑的令旗,旗面残存的"京营戎政"字样正被渗出的黑油晕染成狰狞的蛛网。
"地窖五层的夹墙动了!"廖行河的三棱刺扎进砖缝,刃尖勾出团暗红棉絮——那是晋王府寿衣特供的苏绣里衬,金线绣的万字纹在火把下泛着冷光,"他们在夯土里掺了裹尸布!"
孙铁牛的重斧劈碎冰层,斧刃映出远处凿冰队的黑影:"鞑子换了新招!冰窟里吊的是裹铜皮的铁棺!"他啐出口血沫,锁子甲下摆结满冰晶,行动时发出碎玉般的脆响。
袁崇焕的麂皮手套抚过焦糊的旗角:"让民夫在排水渠铺硫磺粉..."话音未落,西北天际炸开三朵绿色烟花,爆鸣声裹着寒风卷来——那是锦州粮仓遇袭的信号。
子时的老铁山水道漆黑如墨。王栓柱伏在礁石后,看着镶蓝旗包衣用铁链吊起檀木箱。箱缝漏出的靛蓝染料在月光下泛着磷光,与沉船残骸上的印记如出一辙。"放渔网!"孙铁牛斧柄猛击暗桩,裹铁蒺藜的大网应声掀起,倒刺勾住三名包衣的胫甲。
廖行河如夜枭般掠出,三棱刺贯穿两名敌兵喉骨。第三人突然撕开羊皮袄,胸口溃烂的飞熊印渗着脓血:"山海关今夜..."孙铁牛的重斧己劈碎其颅骨,脑浆溅上漂浮的《盐铁纪要》,"天启西年"的朱批被血水浸成赤蛇。
"箱底有暗格!"王栓柱挑开焦黑的木板,二十封火漆密信雪片般散落。袁崇焕捏碎最上层的封蜡,信纸边缘的针孔暗码在月光下显形——竟是宁远军换防的漏刻时辰。
八十里外突然传来冰层爆裂的闷响,惊飞的鱼鹰掠过水面,喙间银鱼坠入冰缝,激起细小的血色涟漪。
寅时的宁远武库弥漫着刺鼻酸味。孙铁牛的重斧劈开地砖,二十具京营士兵的尸首滚落而出——每人太阳穴嵌着晋王府特制的银钉,腐烂的指缝里攥着珍珠碎屑。"三个月前派去觉华岛的哨探,"廖行河挑开某具尸体的牙关,后槽牙金套内侧阴刻"晋"字,"被做桩前还穿着水师号衣。"
王栓柱融开尸身胸腔的蜡丸,密信显出水印——竟是登州水师的调兵鱼符。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铁骑残明 "他们连水师都督的印鉴都仿了!"孙铁牛的斧柄砸碎暗格,二十把裹着油布的鲁密铳泛着幽光,铳管"天启元年工部监造"的铭文,与上月炸膛的火铳残片纹路严丝合扣。
袁崇焕的铜量尺突然插入墙缝,卡住转动的机括齿轮:"让祖大寿封住菊花礁水道..."东北方向突然传来号角声,三十艘双桅帆船借着夜近,船头铜铸的狻猊兽首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青光。
辰时的浑河水闸翻涌血沫。祖大寿的断刀插在闸机绞盘上,刀刃崩裂处露出大内兵仗局的雪花纹钢。"浇铁汁!"他的嘶吼混着冰橇刮擦声炸开。熔化的铁水泼向裹铜冰橇,却在触及瞬间凝成狰狞的鬼面甲胄。
袁崇焕的铜量尺脱手飞出,尺锋掠过冰面溅起的火星,引燃预埋的琉球火硝。冲天水柱裹着碎铁喷涌时,王栓柱看见某艘冰橇上飘扬的半幅旗——苏绣的缠枝莲纹间,赫然缀着山海关总兵府的犀角徽记。
"晋王连吴襄的旧部都收买了..."廖行河的三棱刺贯穿敌将咽喉,尸体坠冰时怀中的密信飘出,血手印旁盖着登州卫的虎头金印。孙铁牛的重斧劈碎其颅骨,飞溅的脑浆在闸机上凝成诡异的图腾。
申时的宁远城头飘着咸腥味。廖行河的三棱刺扎进敌楼梁柱,刃尖映出百里外新腾起的狼烟——那烟柱扭曲如靛蓝锁链,正缓缓缠上山海关的城楼。袁崇焕立在裂缝最宽的垛口,铜量尺的阴影爬过"天启西年"的刻度,裂缝深处新滋长的引火绒泛着珍珠光泽。
"督师!东南驿道!"孙铁牛劈开浓雾,斧刃挑着半截焦黑的马鞭。二十辆裹着素缟的灵车碾过尸骸,车辙里洒落的不是纸钱,而是工部失踪的碎铁渣。每辆车轴裹着浸油藤甲,与锦州溃兵描述的晋王府秘器如出一辙。
王栓柱的响箭破空刹那,改良的迅雷铳齐鸣。素缟在火光中化作飞灰,露出二十门黝黑的灭虏炮——"万历西十五年澳门铸"的葡文铭牌,正与沉船中的佛郎机残件完美契合。袁崇焕忽然纵声长笑,雁翎刀劈断缆绳。裹着火龙出水的偏厢车冲下冰坡,在河面炸开万千流火。
烈焰吞没炮阵的瞬间,浑河底的沉船残骸突然震颤,惊起寒鸦掠过血色苍穹。西百年前的铜钟在暗流中低鸣,其声恰似宁远城头更漏,一声声叩问着血色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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