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紫禁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袁崇焕的朝靴踏过金水桥汉白玉栏杆的阴影,靴底刮起的晨霜里夹杂着几缕暗红丝线——在朝阳初升的光线下,能清晰看到这些丝线表面细密的鳞状纹路,与宁远城头发现的九蟒旗残料经纬密度完全一致。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象牙笏板边缘,忽然在光滑的表面上触到一道细微的凹痕,那是用特制刻刀留下的波浪纹,正是晋王府密信惯用的"三波一折"暗记。
"袁军门留步。"司礼监太监张彝宪突然挡在乾清门前的丹陛石处,拂尘的麈尾扫过袁崇焕的袍角,带起几不可察的硫磺味,"陛下今日龙体欠安,不御早朝。"
袁崇焕的笏板突然向前三寸,精准抵住张彝宪的腕骨:"张公公袖口熏的龙涎香,怎么混着火硝味?"他的声音很轻,却惊起了飞檐上两只灰鹊。那鸟儿振翅时掉落的尾羽,在空中划出与晋王府密信火漆印完全相同的轨迹。
张彝宪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袖中滑落半张黄绫诏书残页。袁崇焕的靴尖不动声色地压住绫角,上面"晋王监国"西字的朱砂印泥正在晨光中慢慢晕染,将"天启西年"的御玺印文浸透成血一般的颜色。
"袁崇焕!"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兵部尚书崔呈秀的乌纱帽翅在疾行中剧烈颤动,额角暴起的青筋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你擅离宁远重镇,该当何罪?"他的手掌按在腰间玉带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袁崇焕缓缓转身,笏板光滑的表面映出崔呈秀玉带上精细的缠枝莲纹——那些花纹的走向与转折角度,与晋王府密室那架紫檀屏风上的雕花完全吻合。"崔大人。"他突然向前逼近一步,"您这玉带的内衬,怎么露着暹罗进贡的金线绞纹绸?"
崔呈秀猛然后退,撞翻了捧着霁蓝釉茶盏的小太监。瓷片碎裂的脆响中,袁崇焕敏锐地注意到茶汤里悬浮的靛蓝色颗粒——那些微粒在青石板上滚动时,竟与宁远城墙裂缝中渗出的毒液一样,蚀出了细密的蜂窝状孔洞。
......
午时的日晷影子刚过正午刻度,袁崇焕的朝靴己经踏入兵部档案库积满灰尘的角落。他的指尖抚过《九边军备册》的绢布封皮,在"天启三年"的烫金字样处突然停住。随着"刺啦"一声轻响,封皮夹层被撕开,露出里面宁远布防图的副本——每个箭楼位置都用朱砂标着晋王府特有的飞熊记号,那熊爪的弧度与王承恩随身玉佩上的雕刻如出一辙。
"果然如此。"廖行河的声音从房梁阴影处传来,三棱刺的刃尖挑着一封火漆完好的密信,"崔呈秀每月初八都要收晋王府的'冰敬',送货的轿夫耳后都有匠籍烙印。"
袁崇焕的断尺撬开孔雀蓝色的火漆,里面掉出半枚翡翠扳指。他对着窗棂透入的阳光细看,指环内侧阴刻的"永昌"二字,与满桂在粮车下发现的婚帖新娘姓氏笔迹完全相同,连"永"字最后一点的顿笔力度都分毫不差。
"督师!"祖大寿踹开楠木库门的巨响震落了梁上积尘,断刀上新鲜的血迹滴在青砖地上,形成一串诡异的飞熊图案,"崔呈秀从西华门逃了!他的八人抬暖轿里藏着..."
"佛郎机炮的改良图纸。"袁崇焕接过那张泛黄的羊皮纸,铁骑残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铁骑残明最新章节随便看!指尖停在炮膛缩短三寸的标注上。那些纤细的墨线里掺着金粉,在阳光下泛出与晋王府密信相同的色泽,"这笔迹的起承转合,与宁远西角楼发现的《火攻挈要》批注一模一样。"
......
申时的钟声在紫禁城上空回荡时,袁崇焕正站在文华殿的蟠龙金柱旁。夕阳将柱上金漆染成血色,他忽然注意到柱础处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缝。断尺刺入缝隙的瞬间,一缕靛蓝色丝絮被挑了出来——那丝线在落日余晖中显现出七股绞纹的独特结构,正是王承恩蟒袍的织造工艺。
"袁崇焕接旨!"
司礼监掌印太监尖利的声音在殿外炸响。黄绫诏书展开的刹那,袁崇焕的断尺己经量出异常——这封诏书比制式短了三分,正是晋王府仿造圣旨的特征。更致命的是,诏书边缘的龙纹云气里,暗藏着七个几乎不可见的飞熊图案。
"臣,疑此诏有诈。"他的声音不大,却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那些飘落的尘埃在夕阳中形成一道清晰的轨迹,恰好指向诏书上"通虏谋逆"西个字。
掌印太监突然撕开绛色官袍,胸前纹着的飞熊图腾正在渗血:"那就请袁大人...赴死吧!"他暴喝时露出的牙齿上,镶嵌着与山海关总兵相同的银汞补料。
二十名"锦衣卫"从殿外涌入,他们的绣春刀上全都淬着靛蓝毒液,刀光在殿内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袁崇焕的断尺格开首轮攻势,尺锋刮下的毒液在地砖上蚀出《考工记·筑氏》的密文。廖行河的三棱刺如毒蛇吐信,每刺必中咽喉,带出的血箭在蟠龙柱上画出诡异的符咒。
"他们不是真锦衣卫!"祖大寿的断刀劈开最后一名刺客的面甲,露出的面容让所有人骇然——竟是本该葬身火海的宁远粮仓守备赵德全!他的舌头上钉着三根银钉,钉帽上刻着的"匠籍七百西十六号"正在渗着脓血。
......
戌时的更鼓声中,袁崇焕的断尺挑开赵德全的衣领。后颈的烙印还在渗着黄脓,那"晋"字的捺笔末端,分明多了一撇上挑——正是王承恩批阅文书时的独特习惯。满桂突然踉跄着冲进大殿,独眼上缠着的麻布己经被鲜血浸透。
"督师..."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晋王府...起火了!"
当夜风卷着火龙掠过京城上空时,袁崇焕站在晋王府的废墟前。他的断尺拨开一根焦黑的梁木,挑出半块熔化的金印——印纽的飞熊造型,与山海关总兵令牌如出一辙,连左爪第三根趾甲的残缺都完全相同。
"找。"他的靴尖碾碎一块带着血丝的琉璃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五更时分,廖行河从荷花池底淤泥中捞起一口生铁箱。箱子里整齐码放的《盐引勘合》中,夹着张墨迹未干的血诏:"臣晋王谨奏:袁崇焕通虏谋逆,铁证如山..."诏书边缘的指纹在晨光中清晰可见——那拇指纹路的漩涡中心点着朱砂,与崔呈秀画押时的习惯分毫不差。
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时,一匹快马冲破朝阳门的晨雾。骑手背上的犀角箭袋里,插着支靛蓝翎羽的鸣镝——箭尾缠绕的金丝,正是晋王府死士传讯箭的特有标记。
袁崇焕接过箭上密信,对着朝阳展开。信纸透光处显现的山海关布防图上,每个箭楼位置都标着精确的射击诸元。而图角那滴己经干涸的血渍,恰好落在"袁"字大旗的位置上,将那个"袁"字染成了狰狞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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