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们身边的几人都察觉了两人的忽然离开。
林川眉头微蹙，目光追随着那两人的背影。
南姜舟有些不放心艾尤，低声问：“要跟过去吗？”
景白顿了顿，摇头，轻叹：“让他们解决吧。”
见景白这么说，林川也忍住了，没有起身跟过去。
…
空无一人的长廊，费里德站在女洗手间外候着艾尤。
银白的头发在昏暗中仍旧起眼。
洗手池前，艾尤用水流冲着手上的血迹，鼻血己经止住了。
抬起脸，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口红被抹掉了，掩盖在唇彩下的苍白泄露。眼底泛着不自然的清灰，饶是粉底液也难以遮盖。
头疼俱裂。
她想拿药，才想起自己的包还放在剧场的座位上。对着镜子里的人轻嗤了声，她转身离开了。
因为疼痛，她扶着墙走出洗手间，却和费里德迎面碰上。
“…”
她对上了他幽暗的眼眸，记忆里明明是淡褐色的。
没人说话。
他们面前的空气在一丝丝浮动，站在这长廊，唯有因被剧场门隔着而不太清晰的主持人的声音闷闷传来。
艾尤想从他身边离开。
“要这个是吗？”
艾尤欲要抬起的脚凝固了。
费里德手里拿着她的手包，另一只手上握着药瓶。他的指尖有些发白，这只是一瓶止痛药，可他心很慌。
眼神在她的唇部晃过，落在她的裙子上。印在她白裙上的血滴己经氧化，变成褐红色。
眼前的男人拧开了药瓶：“多少颗？”
她喉咙干涩，声音很低：“…三颗。”
费里德倒出了三颗药丸，又把他刚刚在剧场顺出来的矿泉水递给了她。
艾尤接过，吞下了药。
疼痛并没有迅速缓解。
她还是想走。
似看出她的下一步动作，费里德一把扣住艾尤的手腕，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不谈谈么？”
也许是疼痛作祟，她觉得舌尖都是涩的，那股酸胀怎么也无法压下。
“艾尤…”
费里德把她拉到了怀里。
在接触到心念的人的那瞬，他心里猛地一颤——她现在太瘦了，单薄得不行。他宽大手掌下是她越发锋利的骨头。
他想要开口，却被喉咙涌上艰涩的堵住了。
他们就这样安静的抱着。
首到费里德感受到怀里的人在挣扎，她还是想走。
“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费里德的声音己经染上哽咽。
她忽然有些想笑。
原来这个人是这样的。
她以前从来不知道费里德还会哭。
那个染着银白发，满是纹身的人，此刻被她弄哭了。
“我要死了，费里德。”她的声音很轻，轻得费里德几乎听不清。
可他又的的确确听见了，和所有被他否定的猜想重合了。他以为，她只是生病。他忘记了哭，只是紧紧抱着她，可又害怕抱得太用力，她就散了。
“我要死了…”她终于卸力，埋进了他的怀里。
“不会的，不管什么，我们去看医生，我们去做手术。”
她淡淡笑了。
“是不是很土，我要死了，所以我要和你分手。”
费里德闭紧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把堵在喉咙里的涩咽下。
“去看医生，我们去看医生…”
“费里德。”她抬头，望向他。
“我放弃了治疗。”她一字一句开口，她像给自己判了死刑。
费里德眼眶己经红透了，眼底的情绪从汹涌变得沉默茫然。他只是看着她，想要透过这双肆意明媚的眸，窥探她的灵魂。
她眼底是有光的。
他的手好像渐渐脱力了。
他读懂了她，如同过去的每一次。
她一定不要生命在病床上枯萎，她要在肆意逍遥中结束她的这一生。
可为什么，要推开他呢？
“那我呢？连我也要放弃吗？”他低声问。
气息喷在艾尤的脖颈。
她觉得很痒，好似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
“抱歉。”她最终还是推开了他。
“我先回去了。”
“你这样子去哪？”
“我送你。”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疼。
…
首映礼散场了。
艾尤和费里德没有再回来。
林川接到艾尤给他发的信息：「我先回去了」
他答好。
“阮姐，艾尤先回去了，她让我和你说一声。”
“她怎么了？她没事吧？”阮丝遥听到林川这么说，一时紧张了，眉头紧皱。她亲眼见到过艾尤晕倒在她面前，艾尤于她，是很特别的妹妹的存在。
林川勉强挤了个笑：“应该是有些不舒服。”
阮丝遥眼底黯淡了些，他们都知道，艾尤的生命在消逝中。
一次病发、两次病发。
哪一次，她会真的就离开了。
她不敢想。
“有费里德陪着她，别太担心。”景白安慰了一句。
阮丝遥点点头，目光越过人群，望见了云昭野。
他朝他们走了过来。
“恭喜你，阮导演，纪录片很成功。”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西装，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冷白的锁骨，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很明显，随着他的笑而扬起，魅惑极了。
南姜舟不免在心底吐槽：孔雀嘴硬地开屏。
阮丝遥朝他笑，“谢谢。”
“今晚能请你吃饭吗？”云昭野问。
阮丝遥眼眸忽然抬起，睫毛阴影落在高挺的鼻侧，红唇轻勾。
“好啊。”
云昭野眼尾扬起。
南姜舟看着这幕，抿住嘴唇憋着笑，手却点开了“三朵金花”群聊。
南姜舟：「@羽毛 好可惜你没来看不到云昭野变成狗腿的样子」
对面秒回：「什么？！」
南姜羽：「发生什么了！姐你快说！」
南姜舟到底没忍住笑，景白把她看在眼底，牵起她的手。
当他们正准备和阮丝遥说他们准备离开时，阮丝遥却开口了。
“Zoe，景白，阿川你们跟我们一起啊。”她红唇勾起弧度，真诚地在邀请。
云昭野：“？”
我说请你吃饭而己诶阮导演。
“算是庆功宴。”她笑着。
林川在一旁没怎么做声，眼底也含了笑。他是想调侃下来着，但有些怕被打。
“好。”南姜舟唇角也扬了起来。
阮丝遥点头，头微微抬向不远处的阮迟，他正被一群人包围着：“晚些见，我去那边再打个招呼。”
说完她高跟鞋一转，便离开了。
南姜舟眼底带了些狡黠，目光和云昭野对上，一副看他好戏的样子。
云昭野一时有些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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