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记得那也是个冬天，南城的冬天只有几天是格外寒冷的。
南城一中的校运会持续了两天，两天都是下着断断续续的小雨又刮着冷风。
“是不是每个校运会都会下雨。”
云昭野坐在大本营里裹紧了班服的外套。眼前的南姜舟站在大本营前西处张望着，似在寻找着某个身影。
“在干嘛？”见南姜舟没有回复自己，云昭野伸手拍了拍她。
“啊？”
“你说什么？”
南姜舟回过头，看见云昭野一脸幽怨望着自己。
“你怎么不首接去1班大本营算了。”
南姜舟：“…”
很明显吗？
那时云昭野己经知道南姜舟暗恋着景白的事了。
“他应该报了跳高，和我们班差不多时间，再过十几分钟去看吧。”云昭野在面前桌子抽屉里掏了掏，拿出一袋零食摆了上来。
南姜舟伸手去拿，窸窸窣窣间塞了个果冻到嘴里，嘟囔道：“你怎么比我还清楚。”
“因为我是我们班跳高的那个。”
“当然要知道对手是谁。”
云昭野开了包薯片，递给南姜舟。
南姜舟：“…”
抱歉，她真的忘了，云昭野实在报了太多项目。
于是，在11月的冷风中，少女站在熙熙攘攘的一群人中间，视线锁定在一个少年身上。
因为校运会的缘故，学校没阻止他们带手机。
还记得那天她半带着耳机，手机里播放着那年新生代欧美女歌手的歌。
墨绿色的跳高垫前，站着高瘦的少年。
景白穿着他们班的班服，黑色的上衣背面印着繁体的壹，正面是一朵红玫瑰，实在是有些非主流。
然而穿在他身上，却是格外的好看。
衬得少年有些锋利的脸庞更加冷冽。
寒风里，衣角被风鼓起。
眼前的人轻轻一跃，耳边响起的是一阵欢呼声。
人声鼎沸中，少年逐渐变得成熟的脸侧了过来，灰扑扑的日光下，却让南姜舟的胃里飞满了蝴蝶。
耳机里音乐踏着鼓点短暂地停了一拍，而后播放到了高潮。
「I'll sit and watch your car burn,
With the fire that you started in me.」
她眨了眨眼，只能看见一个背对着她的黑色衣角。
心尖是被挠了一下。
很痒，酸胀到了最高点。
空气中的湿冷卷入骨髓，她却觉自己出了汗。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放，南姜舟举起了相机，快门键被白皙的指尖按下，一个背影永远地被记录了下来。
只是短暂的回溯，南城一中渐远了。
回过神来的南姜舟唇角轻勾，少年时代的雀跃，总是纯真。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首歌叫Watch，而那时的她只敢远远地看他。
彼时的少女又怎么会知道十年后，那个她只敢偷偷关注少年会和她一齐，在海岛创造了漂亮的故事。
只是可惜漂亮的故事太过短暂。
…
南姜舟回到家里，打开电脑，邮箱里便弹出了来自塞林那方的回信。
「亲爱的南姜舟女士：
我们怀着极大的兴趣阅读了您提交的《鲸落》第一章试译稿。必须说，您对文本的把握令人印象深刻——
基于您试译稿展现出的专业水准，我们将诚挚邀请您继续这场文字的航行。随信附上出版合同草案供您审阅。」
是用中文发来的邮件，还带了点翻译腔。
眼底露出了光，南姜舟迫不及待拿起手机给晨辰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真的？”
“太好了！”
“这下你又有得忙了。”
南姜舟抿嘴笑：“嗯，幸福的繁忙。”
结束了和晨辰的通话，她又在“三朵金花”群聊里告诉了云昭野小羽毛两人。
「恭喜！！！」
「请吃饭！」
南姜舟唇角扬起，指尖轻敲：「好」
日落时分，金橙染红半边天，在一家烧烤摊，三个人叽叽喳喳聚在了一起。
冷风下的烧烤摊格外多人，烟火缭绕间，碗筷酒杯相碰的声音此起彼伏。
“恭喜我们仨事业大丰收！”
“祝云声越做越好，祝南大作家拿下海洋文学奖。”
“好！”
带着气泡的啤酒在舌尖炸开，激得南姜舟抖了一激灵。
她眯了眯眼，享受着来自人间最朴素的幸福——洒满了孜然粉油滋滋的烤肉串。
“首发会打算线上弄？”云昭野拿起一串金针菇，问道。
“嗯，线上首播。”南姜舟点头。
南姜羽：“本来爸妈还打算去现场呢，不过也好，我们在线上守着。”
“好啊。”
“你和阮丝遥有没有见面？”
云昭野己经习惯了南姜舟转换极快的话题，摇头摇头：“没。”
“我倒是和她见了两面。”
南姜舟把阮迟给她买鞋的事告诉了他们俩。
“之前我就看他不对劲了。”云昭野漫不经心地挑起眉。
他顺手从盘子里捞了串烤肉，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补了句：“那小子给我感觉怪绿茶的。”
倒是南姜羽比较震惊：“啊？”
南姜舟淡淡扯了扯唇角，一时不知作何评价，只是问云昭野：“人家都回国了，不见一个？”
“会见的。”
几个人嘴里都忙着吃东西，空气里短暂地安静了。
南姜羽在一旁默默啃着小烧烤，一边划着手机。
安静的氛围没保持几秒——
“诶？南中明年百年校庆了诶。”
“是吗？”听见妹妹的话南姜舟把头转向了她，视线落在南姜羽手机上。
南城一中的公众号发布了一条一百周年校庆推文。
南姜羽把推文标题念了出来：“诚挚邀请校友回母校共度南城一中一百周年。”
云昭野放下竹签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也凑了过来。
“这么快一百周年了？”
“好像九十五周年才没过去多久。”
说完，云昭野看向南姜舟道：“这次你会回去了吧？”
南中九十五周年校庆的时候南姜舟并没有回去，那时候她正值大三，碰巧那天是期末考，便错过了。
“嗯，应该回。”
“耶，终于不是我一个人回去了，还要被昭野哥抛弃。”南姜羽收起手机，又拿起一串烤羊肉。
“我什么时候抛弃你了？？？”
云昭野刚把桌上最后一串羊肉串薅羊走，就接受了来自南姜舟的眼神暴击，于是又默默放下。
“我们都不是同一届，我去找老同学你不也去找你老同学嘛？”
“别管，反正我姐在肯定不会抛下我一个人就跑。”
南姜舟只是默默笑，笑得露出了大白牙，拿起被她用眼神抢下的羊肉串，靠在了塑料椅背上，感受冷风，感受夕阳。
烧烤店外的音箱里，放着粤语歌。
夕阳西下，城市的灯光亮起，高楼大厦下，小巷间的烟火不断。
太阳彻底沉了下去，月光探了头。
…
白鸟的深夜，景白侧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他睡不着。
白天或许还好，可每每一到睡觉的点，他就满脑子都是她。
不停在脑海里播放着各种切片。
和她的拥抱，和她的接吻，和她的。
想到他浑身滚烫，又在清楚意识到她根本不在自己身边后冷却了下来。
枕头上残留着的属于她的气息己经消散了。
除了回忆，她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手指在无意识中点开了南姜舟的微博，一个带V的账号。
很多年前他就关注了。
在南姜舟还未成为作家南姜舟的时候。
最开始她只是发发日常图片，偶尔吐槽下生活，偶尔发些在生活里遇到的幸福的事。
后来，这个微博就变得没那么私人了。
过往一些十足可爱充满生活气息的博文都被她锁了起来。
手机屏幕的光照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斜斜地落下阴影。
一行小字落入他的眼底：「《大海，我的老师》线上首发会将在各大平台开启。」
景白手指轻动，点击了首播预约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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