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坊内初生的秦纸,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咸阳这座深宫巨潭中,激起的涟漪远比谢玄预想的更为汹涌。
第一张成型的淡黄纸张,被公输垣亲自捧着,如同献祭般呈递到了章台宫。嬴政端坐帝座,看着谒者小心翼翼展开的“树皮布”,听着公输垣带着激动颤音的禀报,目光在纸张与下方躬身而立的谢玄之间逡巡。
他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捻了捻纸张的边缘。轻薄、柔韧,远胜沉重的竹简,更非昂贵的缣帛可比。指尖蘸墨,挥毫落下。墨迹迅速被纤维吸收,清晰、不洇不散,一笔一划,如同刻印其上。
“善!”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大殿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帝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穿透了纸张本身,看到了其背后蕴含的、足以撬动知识传承与帝国根基的恐怖力量!“此物,当名‘秦纸’!天工坊,即日起专司造纸!公输垣擢升工师丞,专督此事。所需物料、匠人,尽数拨付!”
“谢陛下!” 公输垣激动地伏地叩首。他从未想过,捣鼓树皮烂布,竟能得此殊荣!
嬴政的目光最终落在谢玄身上,那审视的穿透力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看穿:“谢玄,献纸有功。然巡狩在即,此间事务,交由公输垣即可。尔之重心,当在公子安危与巡狩之责!”
“臣,谨遵圣谕。” 谢玄躬身应道,心中了然。造纸术的种子己经播下,嬴政会牢牢将其掌控在自己手中,不容他人染指。而他谢玄,价值己部分兑现,但更大的价值,在于即将开始的巡狩,在于他身边那位正在恢复的公子。
天工坊的喧哗与荣耀被隔绝在宫墙之外。甘泉宫内,扶苏的恢复则如同静水深流。
经过谢玄日复一日、精准到苛刻的“冷热交替疏导疗法”,扶苏体内的冰火之力终于从狂暴的冲突走向了某种微妙的、脆弱的平衡。那刺骨的寒霜与焚身的烈焰不再肆虐,而是如同两条被驯服的溪流,在他幼小的经脉中缓缓流淌,虽依旧泾渭分明,却能并行不悖。
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脸色不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恢复了些许红润。乌黑的大眼睛更加清澈明亮,只是那瞳孔深处,偶尔会有一丝极淡的冰蓝或赤焰光芒流转而过,快得如同错觉,却为他平添了几分超越年龄的深邃与沉静。
“老师。” 扶苏靠在软榻上,看着谢玄为他轻轻按摩着温热的掌心,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哑叔…他真的…回不来了吗?”
谢玄的手微微一顿。甘泉宫的平静,并未能抹去齐王冢那惨烈的记忆。他放下扶苏的手,坐在榻边,目光温和而沉重:“公子,哑叔用他的生命,为你我铺就了一条生路。他选择了守护,选择了忠诚。他的身躯虽逝,但那份守护的意志,如同他留下的墨尺,会一首伴随我们。”
扶苏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他没有哭,只是小手紧紧攥住了盖在身上的锦被,指节泛白。许久,他才抬起头,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却也有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老师,扶苏记住了。哑叔的命,扶苏不会让它白白牺牲。阴阳余孽…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敌人…扶苏会亲手…讨回来!”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冰冷寒意,却又被强行压抑在清澈的眼底。
谢玄心中微震,既欣慰于扶苏的成长与担当,又担忧那深埋的仇恨种子。他轻轻拍了拍扶苏的手背:“报仇之路漫长,首重自强。公子如今首要之事,是养好身体,随陛下之命巡狩东方,体察民情,增长见识。力量,不仅仅在拳头,更在心智与胸怀。”
扶苏用力点了点头,眼中的寒意渐渐被一种求知的光芒取代:“老师,我们何时出发?扶苏…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父王的天下。”
“快了。” 谢玄望向窗外,咸阳的天空依旧被那妖异的荧惑星染着一层不祥的暗红,“待公子再恢复几分元气,旨意下达,便可启程。”
东巡的旨意,在秦纸的余波中正式下达。规格极高,震动朝野。扶苏以“代天巡狩”之名,携天子节钺(象征性)、玄鸟令(实权),随行有精悍的宫廷卫队三百,太医令程邈及医官数名,负责记录起居注的史官,以及掌管文书符节的内侍谒者。而谢玄,作为扶苏的“师者”与“首席顾问”,名分虽不显赫,却拥有随时觐见公子、参赞机要的权力。
李斯一党虽在朝堂上被扶苏和嬴政压制,但暗中的阻挠从未停止。出发前夜,卫队长蒙肃(蒙恬族弟,忠诚可靠)面色凝重地找到谢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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