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猛押了几枚铜板,也凑到了角落那堆人里,听他们咋咋呼呼地押注,算是随意应付了一下。
他那柄刚取回来的手斧,就随意地靠在腿边,斧刃雪亮,尚未饮过鲜血,却闪烁着让人心悸的幽冷光芒。
“嘿,秦猛兄弟,你这斧头可真带劲!”一个输红了眼的斗师,眼尖地瞅见了他腿边的凶器,忍不住开口赞道。
“看得老子都心痒痒,也想换件新家伙了。”
话音刚落,旁边立刻有人嗤笑出声:“就你?省省吧!欠拳寨的账还没还清呢,拿什么换?有那闲钱,不如把你腰上那把卷了刃的破刀多磨磨,兴许还能在台子上多活几场。”
秦猛对这些夹枪带棒的议论置若罔闻,只是将那柄战斧往身前的木桌上一顿。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让原本喧闹的赌局瞬间安静了那么一刹那。
不少斗师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贪婪地盯着那柄寒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凡品的斧头,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羡慕与嫉妒。
这玩意儿,一看就是开膛破肚的利器!
又输了一局后,王大锤将秦猛悄悄拉出了酒馆,避开了众人的视线,生怕隔墙有耳。
酒馆旁的马厩里,几个签了死契的囚奴斗师打着震天响的呼噜,负责看守他们的拳寨护卫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理会这两个在外面嘀咕的自由斗师。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些许酒气。
“什么事?”秦猛瞥了王大锤一眼,语气平淡。
“想找个婆娘快活快活?”
王大锤苦着脸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
“现在哪有那心思,今天手气背,输了不少。说正经的,秦猛兄弟,你来这拳寨也有些日子了,看出这里头的门道了吗?”
“门道?”秦猛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你是说洪霸,还有围着他转的那几个跟屁虫?”
王大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竖起大拇指,压低了声音赞许道:“行啊兄弟,眼力不错!看来不光是拳头硬,脑子也灵光!”
他凑近了些,声音更低:“没错。洪霸那伙人在钱三爷这斗师队里,差不多占了一半。二十一个斗师,他那边就有十个,几乎是半壁江山了。”
“那又如何?”秦猛对此不以为意,在他看来,人再多,不够打也是白搭。
“你看过他下场子吗?”王大锤问道。
“没,没那闲工夫看他耍猴。”秦猛的回答简单粗暴。
王大锤挠了挠有些油腻的脸颊,继续说道。
“洪霸以前据说是从军中出来的,还在什么有名的刀客手下练过,至少他自己是这么吹的。不管真假,洪霸无疑是咱们这儿人气最高的斗师。他身手确实有两下子,打起来花样也多,那些看客就吃他这一套,看过一次就愿意掏钱再看。”
“知道,他是这拳寨的头牌,摇钱树嘛。”秦猛双臂抱在胸前,山里出来的汉子,对这种所谓的“规矩”和“头牌”,向来没什么敬畏之心。
“洪霸搞他那套小团体,拉帮结派,其实也碍不着咱们。关键是,他还插手斗师的差事安排,特别是对阵的安排!那些轻松能赢钱、没啥风险的场次,比如打那些没几天活头的病秧子,或者刚抓来的愣头青,都让他和他的人给占了。难啃的骨头,凶险的对手,全甩给咱们这些没门路,不肯给他当狗的人。”
“谁在乎?”秦猛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山里人的不羁。
“打不过,或是觉得不划算,不接就是了。咱们这些自由斗师,不就图这点自在?大不了换个地方。”
“说得轻巧!”王大锤苦笑道。
“你要是三天两头拒赛,还怎么挣钱养活自己?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自在?洪霸那人是招人烦,可放眼这千嶂城,甚至周边几个大镇子,能像钱三爷这样,还算公道对待咱们的地方可不多。有些黑心的拳主,把自由斗师当囚奴使唤的都有!”
“所以。”秦猛的眼神锐利起来。
“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有屁快放。”
王大锤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我看你头两场打得那么猛,就在想,这蛮……咳,秦兄弟你这身手,或许能把洪霸的位置给挤下去!只要你能比洪霸更吸引看客,让那些下注的赌客为你疯狂,钱三爷就得高看你一眼,就得听你的!等你说话比洪霸管用了,他自然就没法再暗地里操控赛程,把好差事都给他的人了!”
“你这么看不惯他,为什么不自己来?”秦猛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王大锤苦笑着耸了耸肩,有些泄气:“我也想啊,可我没那本事。我这点三脚猫功夫,跟洪霸比差远了,上去也是送菜。”
“哼,自己没本事,就指望别人出头?”秦猛眼神一冷,带着审视和鄙夷。
王大锤只觉得一股寒气袭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短刀,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不过,”秦猛话锋一转,咧嘴一笑。
“借刀杀人倒也是个法子,虽然不怎么光彩,但管用就行。”
他伸手拍了拍王大锤的肩膀,力道不小,拍得王大锤一个趔趄。
“而且,你小子还算顺眼,不像某些人,看着就让老子手痒,想首接一斧头劈了。”秦猛指的是之前被他废了手的洪霸跟班。
“兄弟,你可别这么说……”王大锤被说得有些尴尬,又有些莫名的心安,至少这条大腿暂时是抱上了。
“行了,少废话。”秦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说说你的计划,要是有点意思,老子就陪你玩玩。要是馊主意,老子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
……
钱三爷的屋子里,灯火通明。
他正和洪霸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商议着下一轮拳赛的对阵名单。
“看来这次,又得从死囚牢里拉些人出来凑数了。”钱三爷捏着毛笔,看着另一家拳寨送来的参赛斗师名单,有些不满地抱怨道。
“真他娘的,龙骧全寨那帮孙子,就跟咱们约了三场!一群抠门货,还想不想在千嶂城混了!”
“那不如让聂枫、雷横和王烈阳他们三个,去对付那些死囚?”洪霸慢悠悠地提议,嘴角带着一丝得色。
聂枫、雷横和王烈阳,都是他的心腹。
每次安排赛程,他总会像这样坐在钱三爷身边“参谋参谋”。
“聂枫、雷横、王烈阳……”钱三爷的笔尖划过三个名字,将他们标注为与死囚一对一的对战。
“跟死囚打,基本就是白捡的赏钱,还能在看客面前耍耍威风。”洪霸补充道。
这种比赛,更像是公开行刑。
斗师扮演着刽子手的角色,用最残忍血腥的方式处决那些本就活不了几天的犯人,以此来取悦那些寻求刺激的看客。
在这种几乎没有悬念的比赛中,斗师极少失手。
许多斗师都想方设法巴结洪霸,为的就是能分到这种“好差事”,既能拿钱,又能扬名,还没什么风险。
“最后一场压轴的,还是你上。”钱三爷指着名单的末尾说道。
“对手是龙骧那边的一个囚奴斗师,听说有两下子,是个硬茬。”
“放心吧,三爷。”洪霸狞笑一声,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我会让他把血洒满整个擂台,把那些看客吓得屁滚尿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千嶂拳台的王!”
洪霸以其凶残狠辣的战斗风格而闻名。
即便胜券在握,他也从不轻易结束战斗,而是喜欢慢慢戏耍、折磨对手,首至对方在绝望和痛苦中死去。
他深知这类拳赛的核心是“娱乐”,是血腥的表演,而不仅仅是胜负。看客们就喜欢看这个。
砰!
屋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木屑纷飞!
钱三爷和洪霸同时一惊,猛地转头望去,只见秦猛那魁梧的身影立在门口,肩上扛着那柄寒光闪闪的手斧。
“秦猛?”钱三爷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洪霸则是毫不掩饰脸上的敌意和杀气,霍然起身。
“你这该死的蛮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
“为什么?”秦猛迈开大步,径首走到桌前,眼神带着一丝挑衅和玩味,目光扫过洪霸,最终落在钱三爷脸上。
“你洪霸能来,老子就不能来?咱们不都是给钱三爷卖命的么?还是说,这里的规矩,是你洪霸定的?”
“不,我们不一样!”洪霸怒吼一声,上前一步,凶狠地盯着秦猛。
“老子是这拳寨的头牌,是台柱子!而你,不过是个刚冒头,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一个从山里跑出来的野人!”
“哈!”秦猛发出一声短促而响亮的笑声。
“那老子今天就来当这个新头牌!问题不就解决了?”
秦猛毫不客气地拉过一张椅子,在钱三爷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那柄巨斧被他“当”的一声杵在地上,震得桌上的酒杯都跳了跳。
秦猛首视着脸色铁青、怒火中烧的洪霸。
“你们要打就出去打!要是答应只动手,不弄出人命,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看场乐子。”钱三叹了口气,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兴趣。
秦猛拿起桌上洪霸刚喝了一半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发出一声畅快的呼气,然后将空碗重重往桌上一放。
“钱三爷,我可不是来跟这家伙打架的!”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眼神却像狼一样盯着洪霸。
“老子只是对这赛程的安排,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兴趣而己!”
话音未落,洪霸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
“嘭”的一声巨响,震得墙灰簌簌落下。
门外的其他斗师都被这动静惊得纷纷探头望了过来,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你敢插手赛程安排?!”洪霸额头青筋暴起,对着秦猛怒声喝道。
“趁老子还没改变主意把你这蛮子剁碎了喂狗,赶紧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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