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斑斓猛虎，拖着吴顺残缺不全的尸首，在血迹斑斑的演武场内低沉咆哮，腥风西起。
片刻之后，几个膀大腰圆、动作麻利的汉子冲入场中。
他们配合默契，迅速用粗大的绳网，将那头还在示威的猛虎给套牢了。
“太他娘的惨了！”
王大锤盯着吴顺那血肉模糊的惨状，喉咙滚动了一下，忍不住骂了句。
在这演武场里，死法千百种，可被活生生喂了野兽，绝对是最骇人听闻的一种。
“下一个，该轮到洪霸那小子了吧？”
秦猛一边说着，一边朝看台边上叫卖的货郎招了招手，要了两个刚出炉的肉馅烧饼。
“他娘的，总算出来了！”
随着“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沉重的铁栅栏缓缓升起。
洪霸一身劲装，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
他身穿熟铜打造的护心镜，外罩一件厚实的牛皮坎肩，左手一面铁胎圆盾，右手紧握一柄雪亮的厚背砍刀。
这身行头，是演武场里硬桥硬马，专攻近身搏杀的路数。
“洪霸这小子，靠谱！”
王大锤目光炯炯地盯着场中的身影，沉声说道。
“别看他打起来血呼啦的，可招子亮得很，每一步都算计得精，从不干没把握的险事。”
“没错，我也瞧出来了。”
秦猛狠狠咬了一口烧饼，眼神透着一股子狠劲。
“这家伙，就像一条缠人的毒蛇，慢慢勒死对手，一点点放血，折磨死你！”
洪霸果然没让人失望，打出了一场堪称老辣的对决。
他的对手，是个实力相当的过江龙，也是个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
两人在尘土飞扬的场地上激烈厮杀，每一次兵刃交击都爆出刺眼的火星。
双方都在绞尽脑汁，想通过气势压迫和招式变幻，抓住对手那一闪即逝的破绽。
洪霸，毕竟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老江湖，实战经验远非对方可比。
很快，他就凭借着更刁钻、更狠辣的手段，渐渐占了上风。
“噗嗤！”
一声皮肉撕裂的闷响。
洪霸手中的厚背砍刀，带着一股子蛮力，狠狠劈进了对手的左肩！
“妥了，这下没跑了！”
秦猛断言道。
一旦让洪霸这小子占了先手，就别指望他会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接下来，他估摸着得拖着那倒霉蛋满场溜达，像耍猴一样，一刀一刀地折磨他，首到最后，再干脆利落地结果了他！”
王大锤对洪霸的套路门儿清。
那种极致的血腥和毫不留情的虐杀，正是洪霸能在这宣武城打出名堂，让一群看客嗷嗷叫好的原因。
“完了！”
得胜的洪霸高举起沾满鲜血的砍刀，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随着这场血腥对决的落幕，钱三拳寨在宣武城的巡回演出，也算暂时告一段落。
他们马上就要拔营启程，前往下一个城池讨生活了。
钱三在周边几座大城里，都结交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贵。
他给手底下这帮打手，安排的场子几乎是一个接一个，根本不给他们歇气的功夫。
“当初跟着钱老板出来闯荡，还真是跟对了！”
秦猛很满意眼下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不仅腰包鼓了不少，每天打生打死，也让他的筋骨皮肉越发瓷实。
更重要的是，跟着队伍天南海北地跑，见识了不少新鲜玩意儿，眼界也开阔多了。
“家伙什都收拾利索了？再点一遍人头！”
“那些丫鬟婆子呢？”
“回禀老爷，都齐活了！”
钱三拳寨上下此刻乱糟糟一团，都在为即将开始的远行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一次上路，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五十多号人。
这里面，有负责打擂台的演武场打手，有负责洗衣做饭、端茶倒水的丫鬟婆子，还有护卫队伍安全的趟子手，以及伺候钱三起居的贴身小厮。
“这点散碎银子，应该够你在这儿找个营生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也祝钱爷您一路顺风，财源广进！风味烤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在队伍不起眼的角落里，几个肚子微微有些显怀的年轻丫鬟，正红着眼圈，向钱三磕头道别。
她们在拳寨里的活计，就是伺候这些精力过剩的汉子们。
按照钱三拳寨的老规矩，怀了身孕的丫鬟，会被留在即将离开的城里。
她们可以在这里生下孩子，重新开始生活。
她们，也因此算是脱离了拳寨的苦海。
尽管她们中的绝大多数，最终还是会因为没了依靠，不得不去那些烟花柳巷里讨生活。
“嘿，居然还给她们盘缠，放她们一条生路，倒是有几分意思。”
秦猛看着这一幕，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哼，总不能带着一群大肚子的累赘上路吧？”
王大锤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将自己的铺盖卷扔上了拉货的骡车。
“再说了，这么做，也能给剩下的那些丫鬟们留个念想。”
“要是连这点指望都没了，她们哪还能受得了伺候咱们这帮糙汉子的苦？”
“给她们点银子，让她们熬出头后能有个落脚的地儿。”
“钱三这家伙，拿捏人心的手段，高明着呢！”
“嗯。”
秦猛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即将离去的丫鬟身上。
在枯燥乏味的赶路途中，他偶尔也会去她们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快活快活。
这些丫鬟从被卖进拳寨那天起，就认了命，所以对他那些粗野的要求，总是逆来顺受。
“叮当。”
几块碎银子从秦猛手中滑落。
他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的钱袋。
里面，是他这些日子拼死拼活攒下来的，大概有百十两银子。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几个神色凄楚的丫鬟，瓮声瓮气地说道：“银子不多，你们几个拿着分了吧。”
他顿了顿，又粗声粗气地补了一句。
“谢了啊，这一路上没少麻烦你们，各自保重！”
说完，他便将那装着碎银的钱袋，随手抛了过去。
那几个丫鬟先是吓了一跳，随即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惶恐。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钱三，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小子，有这闲钱，还不如孝敬孝敬我呢！”
王大锤瞅见秦猛这骚操作，忍不住在一旁撇着嘴，酸溜溜地嘟囔了一句。
“谁他娘知道呢？”
秦猛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得有些憨首。
“万一，她们哪个的肚子里，揣着的是我的种呢！”
“哈，扯淡！哪个婆娘能在三个月里就显怀，让你小子看出来？”
王大锤一脸不信地摇了摇头，觉得秦猛这小子脑子八成是被驴踢了。
钱三拳寨很快就打点好了一切行装。
庞大的队伍，缓缓驶离了这座留下他们血汗和名声的宣武城。
演武场打手们轮流挤在几辆破旧的骡车上，或者跟在车边步行，以节省体力。
趟子手们则一个个手持兵刃，警惕地护在队伍的两翼和后方，防备着路上可能窜出来的剪径毛贼。
钱三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时不时打个哈欠，眼神却像鹰隼一样，不时扫过队伍里的每一个人。
“喂，秦猛，到底是从哪个山旮旯里蹦出来的？”
钱三催马来到秦猛身边，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开口问道。
“你身上，有股子南边人的生猛劲儿，但有时候，又感觉你像个北地来的犟种。”
秦猛闻言，只是嘿嘿一笑，含糊其辞地应付道。
“就当我是从南边来的吧，三爷。这有啥要紧的？”
“嗯，你小子说得倒也没错，的确不打紧。”
钱三在这江湖上摸爬滚打，吃这碗饭己经有十年了。
这些年里，他见过形形色色的汉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秦猛这小子，不一般。”
虽然钱三也说不清楚具体哪里不一般，但他心里却明镜似的，秦猛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他，绝不是那种会在我手底下打一辈子黑拳，最后默默无闻死在哪个烂泥坑里的普通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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