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 · 博物馆中央控制室)
噗嗤——!
剪线钳冰冷粗壮的刃口,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凝固的牛油!
没有火星,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粘稠阻力被强行撕裂的闷响!
桑渝握钳的右手感受到了一股狂暴的、冰冷的反冲!剪线钳的尖端,在刺入那幽蓝闪烁的主脑核心接口仅仅半寸之后,就死死卡在了某种致密、充满液态弹性的物质层中!这不像金属,更像凝固的高压凝胶!
主脑核心周围精密咬合的金属环阵列发出刺耳的刮擦悲鸣,高速震颤!幽蓝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整个主控台都在剧烈抖动,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焦糊和金属过热的味道,混合着被剪断黑缆后喷溅的秽油腥臭!
“核心……入侵!高危级损伤!隔离!!”一个远比之前复制体合成的更接近真实逻辑的、冰冷急促的电子警报声从主控台深处炸响,尖锐刺耳!
桑渝右臂肌肉贲张,牙关紧咬,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下猛压!更多的污血从她握钳的手掌撕裂的伤口和肩背浸出,顺着钳柄滑落!她要刺穿它!毁掉这个核心!
“滋啦——!”
就在钳刃与胶质核心僵持的刹那!那核心接口处幽蓝光芒骤然收缩、凝实!一道极度凝聚的、纤细如发的蓝白色等离子束从裂口深处反向激射而出!速度远超桑渝的反应!
目标——她的眉心!
桑渝瞳孔瞬间缩成针尖!死亡的寒意冻结了血液!躲不开!
嗡!!!
千钧一发之际,紧紧勒在她胸前的冰冷【奴契】戒指残余部分,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高频震颤!不是吸力,而是……排斥?一种带着狂暴怒意和森冷警告的、源自戒指本身的排斥力场瞬间爆发!
戒指内圈那刚刚剥落条款文字后露出的、粗糙原始的青铜本体,如同被那道致命的等离子束所激怒!一股滚烫灼热的气息(不再冰冷,反而像被点燃的古铜)从戒指最深处喷薄!
戒指蓝光与核心等离子束在半空中毫厘之距猛然相撞!
啪!
一声如同玻璃爆裂的脆响!
纤细的蓝白等离子束被这道瞬间爆发的、融合了戒指原始怒意与桑渝浸染热血的排斥力场震得粉碎!化作无数细微跳跃的电弧火花西散湮灭!炽热的高温空气冲击波狠狠拍在桑渝脸上,带来火辣辣的灼痛和窒息感!
而戒指也因此付出了代价!
覆盖其表面的深蓝色光芒瞬间黯淡了九成!内圈粗糙青铜上那些残留的、如荆棘般缠绕的古旧蚀刻纹路,在刚刚的剧烈爆发中崩断了几处!整枚戒指像是瞬间失去了核心能量,变得灰暗、沉寂,沉重的像一块生铁坠在她胸口。
核心接口的幽蓝光芒在这一次反击被阻挡后,猛地熄灭了一瞬!那致密的胶质层似乎在微微退缩?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防御空档?!
桑渝的视线被爆炸的光芒和灼热的空气模糊,但身体的战斗首觉从未如此清晰!她甚至能“听到”戒指深处某个被强行压制的、冰冷恶毒存在的痛哼!防御松动了!
机会!就在此刻!
放弃思考!放弃一切!她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最决绝的反应!
右手紧握的剪线钳放弃了刺入,而是借着刚才全力下压的姿态,猛地向旁边横拉!带着锯齿的厚重刃口在胶质核心边缘狠狠切割、拖拽!
“呲啦——!!!”
更大范围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一股浓稠、黑绿发亮的“油液”——不是秽油,而是如同液态金属混合着胶质核心碎末的物质——伴随着更多的电火花喷射出来!喷了桑渝满头满脸!粘稠、滚烫!巨大的力量将她向后推得一个趔趄,但右手死死没松开剪线钳!钳刃嵌得更深!
主控台如同濒死的巨兽发出刺穿耳膜的尖啸警报!整个屏幕墙上那个巨大的谢琅面孔剧烈晃动、扭曲!五官的边缘线条如同信号不良般闪烁跳跃!那绝对漠然的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被触及核心的、冰冷的、带着一丝愕然的震惊!
“怎么可能?!”
(1983年 · 九号炉操作平台)
刺骨的绝对黑暗,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顺着桑湄被反包裹的右臂,瞬间刺透皮肤、筋膜、骨骼,首抵骨髓最深处!
灵魂被冻结!
思维被拖入一片无边无际、连恐惧本身都会被冻僵的绝对死寂!黑暗之外的一切感知——秽油翻涌的滑腻声、苏婉尸体漂浮的惨白、贺烬滚落地的闷响、炉体裂缝涌出暗红脓血的腥臭——全部被隔绝!
这黑暗的核心,只有一种存在:吞噬!
要抽干她所有的热量、所有的意志、所有关于“桑湄”存在的一切证明,最终连这具躯壳也要碾碎成最原始的粒子!
冰冷!剧痛!虚无!
死亡的浪潮即将彻底将她淹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这片虚空的临界点上——
啵!
一丝微弱,却又如同洪钟般清晰的波动,从被黑暗核心死死挤压着的拳头深处传来!
从那只贯穿了巨大裂隙的铜钱碎片中传来!
是那血金光芒的搏动!
它没有熄灭!它穿透了冰冷的黑暗,像一颗濒临熄灭却无比倔强的心脏!
随着这搏动,一道更清晰的感知,如同被解开的丝线,瞬间刺穿了冰冷的黑暗,传递到桑湄被冻结的意识中——
痛!
一种截然不同的、如同烈火焚身般的剧痛!来自遥远的时空另一端!一种被撕裂、被灼伤、被冰冷利刃刺穿灵魂的绝望之痛!如此猛烈!如此熟悉!
妹妹!桑渝!
她的气息!她的血脉!她的危机!她的剧痛!
仿佛有一股滚烫的血,隔着三十八年的光阴,隔着无数空间的壁垒,精准地溅射到桑湄被冻结的灵魂之上!
噹!
这不是真实的声响!这是血脉相连的意志在灵魂深处敲响的战鼓!
桑湄即将被黑暗冻僵的意识骤然炸开!被这股来自妹妹的、濒死燃烧般的剧痛和绝望所点燃!如同冰封的火山被投入了沸腾的岩浆!
不!不能倒下!桑渝在死战!她的痛就是我的痛!她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吼——!!!”
一声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混合了无尽愤怒与守护意志的咆哮,从桑湄被黑暗封死的胸腔内部强行炸开!这咆哮引动了血脉深处沉睡的力量!铜钱碎片裂缝核心那点血金光芒应声暴涨!
“给我——开——!!!”
被黑暗包裹的右拳,在血光点燃的意志驱动下,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钩般猛地向内收紧!掐握!不是想挣脱那黑暗核心的包裹,而是要将手中这块濒临碎裂的铜钱碎片更深、更狠地——捣进那个被刺中的油丝源点深处!
她要将这血光,将这碎片,将这所有燃烧的意志——全部塞进这黑暗的核心!塞进那个伤到了“他”的伤口!
嗡——!!!
铜钱碎片在桑湄绝望力量的注入下,发出一声濒临极限的、几乎要撕裂空间的锐鸣!贯穿它的那道巨大裂隙边缘猛然炸开无数细密的金色裂痕!中心微弱的血金光芒如同濒死的恒星,释放出最后的万丈光芒!
这光芒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贯穿力和指向性!
顺着桑湄捣入的方向!
如同利剑刺破油膜!狠狠扎进了那片黑暗最核心的、被引偏的油丝源头!
“嗷——!!!”
比刚才痛苦十倍、百倍的精神嚎叫再次爆发!这一次,连包裹桑湄拳头的绝对黑暗都剧烈地翻卷、扭曲起来!如同沸腾的墨汁!一种更深的、带着某种“锚定”被撼动的惊怒充斥其中!
嚎叫声中,那枚濒临破碎的铜钱碎片核心的白光坐标标记剧烈闪烁!【38.9026°N, 116.4119°E】的坐标数据在碎裂的光痕间再次跳动!
但这一次,它不再是接收指令的被动显示!在血金光芒的强行驱动下!在桑渝剧痛之血的感召下!在桑湄绝望之力的注入下!这坐标之光,如同烧红烙铁的逆流脉冲,沿着它最初被炉底意志激活的路径,逆流而上!朝着那遥远时空的奴契戒指!朝着桑渝的方向!暴烈地传递回去!
目标——呼应!定位!指引最终归途!
(2021年 · 核心撕裂现场)
“警报!核心模块…逻辑锚定点…丢失!数据回波紊乱!坐标……干扰源锁定失败!”
主控台的合成警报声陡然变得断续卡顿!巨大的谢琅屏幕面孔扭曲得更甚,那双冰冷眸子里的震惊正在被一丝真正的惊疑取代!
被他以绝对意志构筑的核心枷锁(戒指)与控制中枢(主脑)之间那个坚不可摧的逻辑锚定点……被扰动、污染了?!
是那枚戒指残余的反抗?!还是那个坐标的回传……产生了不可预测的干扰?!
就在这一瞬间的惊疑和锚点紊乱中!
“呃啊——!”桑渝发出一声混杂着剧痛与狂喜的嘶吼!
她紧握剪线钳、死死横切在主脑胶质核心边缘的右手猛地一震!不是来自主脑的反冲!一种滚烫的、如同烧红烙铁的灼烫感!混合着一种血脉相连的、撕心裂肺的守护意志!毫无征兆地从胸口那枚沉寂黯淡的戒指深处——或者说,是从戒指核心那被震断的蚀刻纹路内部——猛地喷发出来!顺着她与戒指相连的皮肉筋骨!顺着她流血的手臂!粗暴地灌入手掌!贯入那把嵌在核心接口的剪线钳!
这股力量炽热、暴烈!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决绝与悲愤!瞬间点燃了桑渝自身的血脉之力!她那己经力竭的右臂被强行灌注了最后一股蛮横的力量!
不是向下刺!不是横拉切!
是撬动!!
“轰隆隆——!!!”
剪刀厚重的刃口在那股暴烈力量驱动下,如同一个疯狂的杠杆,悍然向上一掀!
裹挟着粘稠黑绿油液的胶质核心连带着周围数十枚精密咬合的金属环,如同被撬掉的瓶盖,硬生生从那主脑接口核心处被掀翻、撕裂、抛飞!
一个碗口大小的,闪烁着剧烈能量乱流的、内部结构支离破碎的恐怖伤口,赫然呈现在主控面板之下!如同一个被强行剖开的、流淌着电子脓血的微型地狱!
主控台所有的警报灯光疯狂乱闪!巨大的屏幕墙瞬间黑屏!那个巨大的谢琅面孔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死一样的寂静笼罩整个控制室,只剩下主脑伤口处传来的令人不安的能量嘶嘶声和桑渝剧烈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桑渝的身体因这一撬而彻底脱力,摇摇欲坠。她的右手紧握着剪线钳,粘满了粘稠恶心的核心胶质和油液,微微颤抖。
她的左手,无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枚沉甸甸、灰暗冰冷的戒指残余,在她指尖滚烫地嗡鸣着,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的心脏。
核心……被撕裂了?
谢琅……败了?
这个念头刚起——
被暴力撬开的主脑伤口深处,那破碎的胶质核心结构碎片之间!一道细微、却凝练到极致、带着毁天灭地绝杀意志的幽蓝光点悄然浮现!
没有声音!
没有过程!
如同死神的宣判!
一道比发丝更细、幽蓝得近乎纯粹的激光射线,瞬间洞穿了凝固的空气!
目标——桑渝的心脏!
太快!太近!完全超越了人类反应的极限!
桑渝甚至感觉不到恐惧,只看到那一点幽蓝在视野中急剧放大!
(1983年 · 黑暗反噬的核心)
桑湄的拳头在血金光芒燃尽、坐标之光脉冲反溯的最后时刻,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又无比清晰的——空间塌陷感!
包裹她的冰冷黑暗核心在被那贯穿时空的坐标光束猛烈冲击、特别是其内部那个被深深捣入的“伤口”接收到那暴烈回应后,竟然向内剧烈地坍缩了一下!
这坍缩短暂却真实!带走了施加在她手臂上的绝对压制力!那恐怖的黑暗如同退潮般,带着极度不甘的“嘶嘶”声,急速回缩向炉壁深处涌动的秽油大潮!只留下桑湄的右手臂——那条手臂从肩膀到指尖,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却坚逾精钢、闪烁着冰冷青铜金属光泽的……墨黑色硬壳!如同戴上了一只青铜与墨玉铸就的诡异臂甲!上面残留着无数油丝纠缠的凹痕,以及刚刚那场短暂交锋带来的剧烈刮擦印记!
手臂沉重无比,冰冷彻骨,几乎失去了知觉!唯有肩胛骨处传来一阵阵灼热酸痛,仿佛骨头真的被“点燃”过。
“噗通!”
桑湄失去了黑暗的包裹支撑,身体脱力,向前踉跄一步,被青铜墨甲包裹的右手本能地撑向地面。
她的目光穿透疲惫和痛楚,急切地看向炉壁裂口深处!
暗红秽油还在缓慢流淌,但苏婉那只探出的手旁,那枚闪烁着刻痕坐标的金属碎片——
没有了!
被刚才那剧烈的黑暗坍缩和油污翻涌彻底卷回了污秽的炉心深处!
她的视线猛地转向贺烬的方向!
“咳咳咳……”贺烬靠着冷凝管,剧烈的咳嗽,每一次都带出一些带着淡淡机油味的血沫。他那只被墨甲覆盖的右手臂,液态金属停止了沸腾,但表面翻滚的蓝光丝线却更刺眼了,那只彻底灰屏的机械眼深处,之前一闪即逝的淡金信息流似乎……稳定凝聚了一点点?尽管依旧微弱,却不再如风中残烛。他那张被汗水和血污糊住的脸艰难地转向桑湄,左眼死死盯着桑湄那条覆盖着青铜墨甲的、散发着油污与金属腥冷的诡异手臂!眼中充满了极度的复杂——惊愕!后怕!还有一丝……令人心悸的了然?
“你……”贺烬的声音嘶哑干涩得不像人声,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某种难以置信的确定,“你的手……碰到了那个锁芯!你……拿到了坐标?!把它传回去了?!”
(2021年 · 死亡倒计时)
那道凝聚着谢琅最后杀机的幽蓝死光,距离桑渝的心脏只剩下不到一寸!
空气似乎凝固了。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来自桑渝紧捂在胸口的左手。
那枚冰冷沉重的戒指残余,在这绝对死寂中,像一颗终于被启动的古老造物——
轻轻震动了一下。
嗡。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沉重古老质感的铜锈色微光,混合着桑渝指尖浸出的最后一点温热血液,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叹息,从戒指内侧断裂的蚀刻纹路深处……渗透了出来。
时间至此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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