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正趴在老宅雕花木门后,小拇指抠着门缝里的木刺。
傅母下车时的高跟鞋声清脆得像敲在她心尖上——哒、哒、哒,比道观晨钟还响。
她看见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扶着车门站定,鬓角的珍珠发簪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连嘴角的弧度都像用尺子量过的,比顾爸爸签合同的钢笔线条还冷。
"阿川。"傅母走进客厅时,檀木手镯碰出细碎的响,"我在电话里说过,傅家不需要养别人的孩子。"
念安的小身子缩了缩。
她能看见傅沉川的黑皮鞋尖,正死死抵着茶几腿,像被定住的钟摆。
"妈,她不是别人的孩子。"傅沉川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念安想起他上次帮她修坏了的拨浪鼓,也是这种轻轻的、却不肯松劲的语气,"检测报告是伪造的,她......"
"我不管什么检测报告!"傅母的茶杯重重磕在大理石桌面,"傅家三代单传,你要带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进门?"
"她比任何人都干净。"
这句话像炸在客厅里的雷。
念安的小手指猛地掐进掌心——她见过傅爸爸在法庭上驳斥对手,见过他给她讲《小王子》时弯起的眼角,却从没听过他用这种带着刺的声音说话。
穿旗袍的女人突然静了。
念安看见她的绣鞋尖微微发颤,像被风吹歪的蝴蝶兰。"好,好。"她扯了扯旗袍下摆,"你爸走得早,我把你当眼珠子疼,结果你为个不知哪来的小丫头片子......"
"奶奶不是小丫头片子!"念安的小嗓门撞开虚掩的门,可话出口才发现自己说错了,急得小耳朵通红,"我、我是念安!"
傅母的目光扫过来时,念安觉得比冬天的山风还凉。
她攥着衣角后退两步,却撞进一堵带着松木香的"墙"里——顾宴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掌心轻轻压着她发顶。
"阿姨。"霍明渊也走过来,手里还捏着她方才掉的小老虎布偶,"念安的事,我们三个商量过......"
"商量?"傅母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三个男人,"顾总裁日理万机,霍董要管医院,傅律师忙着打官司——你们拿什么养孩子?"她的指甲戳向念安沾着草屑的裙摆,"连件像样的裙子都没有,还说要给她一个家?"
念安低头看自己的小花裙。
这是观里刘师叔用旧被面改的,绣着歪歪扭扭的小竹子,可顾爸爸说比商场里的公主裙还好看。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转身拽住顾宴清的手:"爸爸们,我们去花园!"
老宅的花园里,念安蹲在青石板上,用粉笔歪歪扭扭画着大房子。
顾宴清半蹲着给她扶着小胳膊,霍明渊举着遮阳伞挡住日头,傅沉川则弯腰捡起她掉的粉笔,指尖沾了白灰也不在意。
"这里是客厅!"念安画了个大圆,"要能放下顾爸爸的大沙发,霍爸爸的摇椅,还有傅爸爸的法律书!"她踮脚在圆边上画了好多小点点,"这些是小彩灯,晚上亮起来像星星!"
"厨房要在这里!"她又画了个方格子,"要有糖罐子、蜂蜜罐,还有霍爸爸熬的雪梨膏!"粉笔尖戳得石板"笃笃"响,"对了对了,每个爸爸都要有书房!
傅爸爸的书房要放满大书,霍爸爸的要有药柜,顾爸爸的......"她突然扑进顾宴清怀里,"顾爸爸的书房要有小床,这样我可以陪他加班!"
三个男人都没说话。
顾宴清喉结动了动,伸手把她脸上的粉笔灰抹掉;霍明渊的眼镜片泛着水光,却笑着给她擦汗;傅沉川蹲下来,用沾了白灰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的小拇指。
当晚,傅母在茶几上发现一封皱巴巴的信。
信纸是从念安的图画本上撕下来的,边角还沾着草莓果酱。
"奶奶:"
"我知道我没有傅家的血,可我有好多好多爱。"
"顾爸爸说爱比血浓,霍爸爸说爱能治病,傅爸爸说爱要写在合同里。"
"我画了新房子的图纸,奶奶要不要来住?
我的小床可以分你一半,我睡觉不踢被子的!"
"我也可以叫你奶奶吗?"
最后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下面签着"小念安"三个大字,旁边还画了只胖老虎。
傅母捏着信纸的手在抖。
她想起五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攥着皱巴巴的情书站在傅家老宅门口,说要嫁给那个穷小子;想起儿子出生时,她在产房外哭湿了半条手帕;想起他第一次叫"妈妈"时,奶声奶气的,像只小奶猫。
"这孩子......"她对着窗外的月亮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月光,"倒是有点像我年轻时候。"
晚餐桌上,念安坐在西个大人中间,面前摆着傅母让厨房做的糖蒸酥酪。
她吸溜着勺子,突然举起小杯子:"现在我们是一家人啦!"
顾宴清的红酒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果汁杯,霍明渊给她夹了块桂花糕,傅沉川往她碗里添了勺汤。
傅母看着这一幕,端起茶盏时,杯沿沾了点酥酪的甜。
深夜,念安裹着小老虎布偶爬上阳台。
山风掀起她的睡裙,吹得晾衣绳上的小袜子晃呀晃。
她踮着脚扒着栏杆,望着月亮小声说:"妈妈,我现在有三个爸爸了。
他们都很爱我,还有新奶奶......"
山风突然大了些,吹得院角的竹枝沙沙响,像是谁在轻轻应她。
念安打了个小哈欠,抱着布偶往回走,没看见楼下书房里,傅母正对着一张旧照片发呆——照片里的女婴,脖颈上戴着半块刻着"苏"字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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