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号还没靠近无间崖，西周的天就先暗下来了。浓得化不开的黑雾跟墨汁似的往船上扑，沾在衣裳上滋滋冒烟。夜罗刹用烧焦的珊瑚伞乱挥：“这雾有毒！跟姐以前在血衣楼地窖闻的尸毒一个味儿！”
白素衣的狐耳使劲抖了抖，突然指着雾里大喊：“有东西！跟山似的！”大伙定睛一瞧，雾气里影影绰绰立着座黑黢黢的悬崖，崖壁上密密麻麻全是洞，时不时还伸出几条沾着黏液的触须。小兽突然从云栖梧怀里窜出来，对着悬崖“啾啾”叫，身上的毛炸得像团蒲公英。
“这地儿透着邪乎，都把紧了！”我握紧星图笔，笔尖刚冒出金光，悬崖上的洞突然射出无数锁链，铁链子上还挂着发光的骷髅头。惊尘眼疾手快，断剑劈开最近的锁链，骷髅头裂开，里头滚出块刻着“回头是岸”的石头。
叶灵溪的药果树突然剧烈摇晃，掉下颗拳头大的果子：“快！用‘清心果’辟毒！”果子一捏就爆，里头的汁水洒出去，雾气竟被烫出个窟窿。可还没等大伙喘口气，悬崖顶传来女人的笑声，雾里慢慢走出个红衣女子，手里摇着柄白骨扇。
“哟，这不是剑狐传人吗？”女子扇面一翻，露出扇骨上的人脸浮雕，“想过无间崖？先过我‘千面姥姥’这关！”她话音刚落，悬崖上的洞全变成了眼睛，齐刷刷盯着我们。小兽突然飞到我头顶，爪子扒拉我的头发，急得首叫唤。
姬璇玑的星力凝成镜子一照，脸色大变：“小心！她是用执念凝成的邪修，扇骨上的人脸都是被她吞噬的修士！”千面姥姥咯咯笑着，白骨扇一挥，白雾里钻出无数人影，有扛锄头的农夫、抱孩子的妇人，全是我们平行世界里认识的人。
“凌尘，救救我！”“夜姐姐，我好疼！”那些人影哭喊着扑过来，夜罗刹的手都抖了：“别过来！你们不是真的！”可她的珊瑚伞还是忍不住往“血衣楼小妹”那边伸。苏清寒的青霜剑突然发烫，剑刃自动指向千面姥姥：“这些都是幻象！看剑！”
青霜剑的寒芒刚碰到白雾，幻象“唰”地碎了一地。千面姥姥恼羞成怒，头发突然变长，化作千万条毒蛇缠向归墟号。小兽“嗷呜”一声冲上去，身上的金光把毒蛇烧成灰，可姥姥趁机甩出白骨扇，扇骨上的人脸突然活了，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叶灵溪。
“小心！”我挥起“妄”剑和“痴”剑，双剑交叉划出十字光。光刃劈开扇骨的瞬间，姥姥的红衣裂开，露出里面的真身——竟是个干瘦的老太婆，胸口还插着半截星图笔！“原来你守着笔的碎片！”我大喊，小兽趁机叼住笔，“嗖”地飞回我手里。
老太婆尖叫着化作黑烟，临走前指着悬崖顶：“你们以为过了我就能见三生石？上面的‘忘川婆婆’，等着抽你们的魂呢！”黑烟散尽后，悬崖上的锁链自动让开条路，露出通往崖顶的石阶。每级台阶都刻着字，有的写“爱别离”，有的写“求不得”，踩上去还能听见哭声。
快到崖顶时，雾气里飘来阵阵茶香。一座破庙立在那儿，庙前的石桌上摆着两碗茶，冒着热气。庙门的对联写得怪：“一碗忘前世，两碗乱神魂”。庙里坐着个蒙眼的老婆婆，手里转着根纺锤，纺锤上缠着的不是线，是一缕缕发光的魂魄。
“来了？”忘川婆婆头也不抬，“想过崖顶见三生石，先喝碗茶。喝左边，忘了所有执念；喝右边，永远困在回忆里。”她话音刚落，小兽突然冲过去，爪子打翻了两碗茶。茶水泼在地上，竟显出我们每个人的影子——影子里的我们，都穿着凡人衣裳，过着平凡日子。
“这……”我盯着影子里正在劈柴的“自己”，突然明白这茶不简单。徐惊鸿的笑声又在雾里响起：“凌尘，敢不喝茶？那你们就永远留在无间崖吧！”话音未落，悬崖开始崩塌，忘川婆婆的纺锤越转越快，无数魂魄从地底钻出来，缠住了我们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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