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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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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江细雪又认真地看着羲和,残酷又平静地说道:“陛下忌惮长公主,也不会喜欢你,就连安国公府都不愿意为你做主,你确实只能依靠着表哥了。但表哥若是为了你抗旨,那柔儿妹妹怎么办?”

羲和紧紧攥着手里还未绣好的虎头鞋,脸色苍白地问道:“江小姐来这里,有何贵干?”

江细雪看她这样叹了口气,柔声说道:“荣妹妹,你安心在此处养胎,别多想了,如今这样,咱们一心扶持表哥。”

接下来,无论江细雪说什么,羲和都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她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郎,他很喜欢带着自己玩,那个时候太子舅舅也还在,他总是含笑看着自己和萧桓在东宫玩耍。

回忆到这里,羲和突然觉得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占据了她全部身心,伤心和绝望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等江细雪离开后,枝云与樱雨两个丫鬟连忙跪在羲和面前,枝云颤声请罪,“都是奴婢的错,不敢告诉县主赐婚之事。”

突然,小小的虎头鞋掉在了地上,羲和捂着胸口,满头是汗。枝云看到这个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住羲和,急切地问道:“县主,县主,您这是怎么了?”

羲和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己经颠倒了,眼前是一片雾蒙蒙的,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萧桓赶到的时候,就见到几个丫头都己经成了无头苍蝇,围着羲和手足无措。他看见羲和躺在罗汉床上,脸色苍白,呼吸虚弱,立刻就慌了。

“龚成,立刻拿我的名帖去请孙御医来,快!”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往常的冷静克制,如今遇到荣儿的事,都荡然无存。

孙御医很快就背着医箱走了进来,老人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看来是一路赶来的。

蝉鸣声还在窗外恼人地吵着,孙御医的银针正扎进羲和的穴位上。萧桓战甲未卸,玄铁护腕上的还有点点血滴落在地上。

"参片!"孙御医白须颤动,指尖金针却稳稳地一丝不动。

樱雨哭着捧来药匣,却见自家姑娘苍白如纸的手腕正被萧桓紧紧攥着,心里对他有怨恨,但碍于对方的身份敢怒而不敢言。

第三支安魂香燃尽时,孙御医终于收起针囊:"胎象暂稳,但夫人心神受创......"话音未落,萧桓沉声说道:"我要万无一失,一定要保住大人!"

寅初更鼓传来时,羲和忽然抓住床幔:"娘...娘别丢下荣儿..."萧桓慌忙去握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怕荣儿,我在这儿。”

晨光熹微时,羲和终于陷入昏睡,不再哭泣或者惊悸地叫喊。萧桓愣愣地看着沉睡的羲和,一颗心飘飘荡荡,像是没有了依靠。

窗外忽然飘来江细雪压抑的啜泣:"桓哥哥守了一夜,也该用些......"

"再敢踏进此院,"萧桓将匕首掷出门缝,刀尖钉住江细雪罗裙下摆,"我自己去找陛下请罪。"

孙御医临走前留下药方,枝云就守在厨房里给羲和熬药,樱雨就留在羲和身边,贴身伺候她。

羲和在昏沉中闻到熟悉的伽楠香,恍惚间记忆回到十岁那年的东宫。萧桓骑着马从远处而来,她伸着手想要牵他,却怎么也抓不住他递来的手。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疼爱自己的太子舅舅突然口中吐出鲜血,脸色灰败,费力地向着羲和的方向摆了摆手,像是在与她告别。转眼间,太子舅舅就消失不见了,而眼前又出现了神情冷漠的母亲庆都公主,她看见自己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转瞬间也不见了踪影。

"荣儿!"萧桓不知多少次轻轻拭去她额间冷汗,发现她唇瓣翕动着。他颤抖着将耳朵贴近,只听见她呢喃着:"......母亲......舅舅......桓哥哥。"

更漏滴到戌时,樱雨正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走进内室,就见高大强壮的男人将县主轻轻抱进了怀里,吻着怀中女子的额头。

不知道为什么,樱雨觉得他是如此悲伤,但转念又想到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自家姑娘,又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

又过了两个月,羲和终于从沉睡中睁开了眼。

满室药香混着血腥气,枝云正将一碗浓白的鸡汤轻轻放在床边的案几上,转头看见羲和醒来,脸上的表情带着惊喜。

"姑娘!姑娘醒了!"枝云打翻药碗扑到床前,却被羲和攥住衣袖:"孩子...我的孩子......"

她这段时间,虽然都是迷迷糊糊地昏睡着,但偶尔也能听到耳边传来外界的声音,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己经出生了,因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孩子的消息。

她紧张地盯着枝云,就害怕听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枝云连忙安慰道:"县主切莫激动,小公子早产体弱......"话音未落,外室里传来脚步声,萧桓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见羲和醒来,脸上也是一脸欣喜激动。

羲和挣扎着抓住萧桓的手臂,虚弱地疾声问道:"让我看看......我的孩儿!"

"在暖阁由乳娘照看。"萧桓温柔地揽住她,温声劝着,"等你好些......"

"现在!我现在就要见到我的孩子。"羲和打断他的话,首勾勾地盯着门外。

萧桓无可奈何,只能连忙吩咐,“把孩子抱来。”

枝云听到萧桓吩咐并没有马上就动,只是又看向羲和,看见羲和点头后,这才转身出了屋门,没等一会儿,她身后就跟着一个容长脸的妇人,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看见孩子的那一刻,羲和的所有心神都被襁褓吸引着,不等她们走近,她立刻凑上前一把抱过孩子。

婴孩蜷在锦缎中,薄如蝉翼的皮肤下青紫血管根根分明,仿佛稍一用力便会破裂。他的头颅只有巴掌大,头发稀疏如秋草,说实话,这个小小的孩子看上去确实并不好看。

但在羲和心里,这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孩子。

"姑娘小心……"枝云话音未落,羲和己轻轻打开襁褓。孩子的胸膛急促起伏,肋骨随着呼吸凸起细小的棱,像被雨打湿的蝴蝶翅膀。

她看着孩子如此瘦弱,眼泪不受控制就落了下来。萧桓见此情景,不免温声安慰她。

而这个时候,婴孩突然发出一声猫叫似的啼哭声,而身边恭敬立着的奶娘这时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夫人,小公子恐怕是饿了。”

羲和即便有万分不舍,也只能看着奶娘把孩子抱走喂奶。

"孙御医说……"枝云温柔地捧来药盅,"小公子在胎里受了惊吓,又是早产,恐怕身体有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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