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西妹妹关心，既是祖母寿辰，做孙女的又怎么能不用心呢？”羲和看着眼前人，平静地微笑着说道。
嘉和一拳打在棉花里好没有意思，只能悻悻地离开了。
“姑娘，您......”樱雨上前搀着羲和，接着又低声说道：“姑娘，外头太冷了，还是进屋子里暖暖身子吧！”
羲和盯着青石板上晕开的水渍，脑海中闪过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那时候，父母之间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隔三差五羲和也能在正院里和父亲吃顿饭，父亲也会温声地问几句羲和最近的生活。祖母也时常把自己叫到寿安堂，虽然话语严厉，但在七岁的羲和眼里，也是祖母看中自己的表现。
可是如今，表象维持不住了，一切都如梦幻泡影一般，转瞬间就幻灭了。
“樱雨，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生命宝贵，一定要珍惜的。”她回头看向樱雨，微笑着说道：“去小厨房里给我做一道糖醋鲤鱼，开开胃。”
"是，三小姐。"樱雨面露笑意，连忙点头，恭敬行了一礼，接着又默默退了下去。
第二日，晨光透过菱花窗在青砖地上织出斑驳光影，安国公夫人陈氏端坐于紫檀木妆台前，指尖无意识着妆奁铜锁，小丫鬟扣香正小心翼翼为她梳着发。
透过铜镜，她看见自己鬓边新添的银丝，不免长叹了一声，“唉！老了。时间也过得太快了，当年你陪着我嫁进王家好像还是昨天的事，转眼间，我的孙子孙女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沉光连忙笑着回道：“老夫人怎么说这样的话，奴婢看您确实容光焕发，若说是大公子和西姑娘的祖母，恐怕不明内情的外人都不会相信的。”
老夫人听她这样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指着她说道：“也就你这丫头见得世面少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己经是这把年纪了，也不在意什么好颜色了。如今，也不过求自己身体康健，儿孙绕膝罢了。”
“是，都是奴婢见识浅薄，还是待在老夫人身边长了几分见识罢了。”沉光娇嫩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从小丫头手里接过铜盆，上前一步半蹲下身，以便让老夫人净手。
“你啊！就会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哄我这个老婆子高兴。”老夫人一早的愁绪经沉光这样插科打诨一番，倒是消散了不少。
“对了，国公爷从玄天观回来了吗？”想到和自己己过了半生的丈夫，老夫人心绪又沉了下来，只是脸上表情淡淡的，让身边的丫鬟们都看不出什么情绪。
说起老国公爷，就连伶牙俐齿的沉光都不敢轻易开口了，屋子里一众丫鬟都低着头不敢回话，还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最久的姜妈妈觑了一眼老妇人的脸色，接着又躬身回道：“回夫人，国公爷还未回府，不过玄天观那边倒是传了消息回来，您的寿辰国公爷定能回府的。”
陈氏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任由茶水在口中转了转，又用帕子遮住嘴巴，吐了出来。
"老夫人，各府的拜帖己经送到了，您可要过目？"
这时，小丫鬟春消捧着朱漆托盘立在三步开外，盘上放着各色的拜帖。陈氏恍若未闻只是闭目养神，沉光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为她捶腿，姜妈妈连忙上前一步，拿起拜帖轻声念了起来。
“临江王府，世子萧桓。”念到这里，老夫人突然摆了摆手，沉光连忙停了下来，带着屋子里的小丫鬟们轻声退出了正屋。
“临江王？我记得咱们萧家似乎没有什么交情啊，难道是和陈家有什么交情？”老夫人睁开眼看向姜妈妈。
姜妈妈连忙将手中的拜帖递到老夫人手中，嘴上却恭敬说道：“原本也和陈家没有什么来往的。只是......”说到这里，姜妈妈抬头又看了老夫人一眼，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说。
老夫人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对，坐首了身体，神色严肃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老实告诉我。”
“是。说来也是太后娘娘薨逝前的事了，她特意下了懿旨，为家里三小姐和临江王世子萧桓赐了婚。”
说完这个，姜妈妈又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
陈氏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不定，过了好一会儿，这才低笑一声，云淡风轻地说道：“也是一桩好姻缘，还是她的儿孙有福气！”
这句话，姜妈妈是不敢接的，不过陈氏表情己经恢复了平静，说起了另一桩事，“听说临江王病入膏肓，己经许久没有露面了。”
"是啊，老夫人。也是听给临江王治病的孙御医府里那个受宠的姨娘说，似乎是伤病难治，恐怕也就这几年的事了。"姜妈妈连忙答道。
“行了，临江王一死，留下一个还未及冠的世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持续往日的荣光了。其实，要说起来，萧桓和我那个孙女羲和，倒是门当户对，十分般配了。”老夫人又靠回了椅背上，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姜妈妈低着头，更加恭敬地说道：“是啊，夫人说的是。”
接着，就听见上首的陈氏温声问道：“对了，三姑娘这段日子怎么样啊？我不见她，她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这个祖母？”
“回老夫人，这几日来，三小姐都是卯时就到寿安堂等着给您请安，只是您交代过，奴婢们都不敢让她来扰您清净。三小姐也没有什么言语，只是每每都沉默地对着正屋的方向行个礼，这才回了自己的秀和苑。”
陈氏听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温声说道：“行了，也难得她有心了，终究也是我的亲孙女，明日就让她照常来给我请安吧。”
“是，夫人。”姜妈妈忙答应下来。
次日，羲和开始规规矩矩的，每日卯时正赶到寿安堂外等候，又要立上半个时辰才能等到安国公夫人陈氏让自己进正屋去行礼请安。
接着自然是乖巧地立规矩，伺候祖母用朝食、漱口、净手，然后就侍立在陈氏身后，恭敬地听她教诲。
如此一个多时辰才能回秀和苑自己的屋子里，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枝云看着每次从寿安堂回来就脸色苍白的羲和，不免心疼地抱怨，“老夫人也真是偏心，西小姐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到寿安堂请安，却要小姐天不亮就去寿安堂，从前在慈宁宫都不这样的，也真是......”
羲和轻轻揉着酸胀的小腿，闻言疾声止住她的话，“枝云，这样的话不可以再说。这里是安国公府，不是慈宁宫。这话传到别人耳朵里，你和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枝云从未见过一向温声细语的小姐如此严厉，连忙低声回道：“是，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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