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对面，陈飞的摊位前，里三层外三层，把小小的烧烤摊围得水泄不通。
“老板！给我来五条！我出双倍价钱！”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胖子，挥舞着手里的钞票，生怕陈飞看不见。
“去你的！有钱了不起啊？讲不讲先来后到？”
排在前面的大哥当场就不乐意了，回头就怼。
“我排了快半小时了！老板，给我来十条！我全家老小都等着吃呢！”
“十条？你咋不上天呢！后面的人还吃不吃了？”
“就是！每人限购两条！不能再多了！”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为了能吃上一口烤鱼，差点没当场上演全武行。
陈飞感觉自己就不是在烤鱼，是在渡劫。
他一个人，两只手，一个烤架，感觉马上就要被这帮饿狼一样的顾客给撕了。
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都来不及擦。
手里的夹子快得都出现了残影，翻面，刷酱，撒料，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饶是如此，也根本跟不上点的速度。
“老板，你行不行啊？快点啊！”
“我靠，我在这儿排队，我女朋友跟人跑了你负责吗？”
“小哥，你上厕所不？我替你烤，你快去快回！”
陈飞哭笑不得。
“各位大哥大姐，叔叔阿姨，别急！别急！”
“都有，都有！保证让大家都吃上！”
他嗓子都快喊哑了，可根本没用。
和美水饺馆门口，钱大婶和几个店员都看傻了。
她们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对面那堪比春运现场的火爆场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娘诶……”
一个年轻的店员小妹喃喃自语。
“这……这哪是卖烤鱼啊，这简首是在印钱啊！”
钱大婶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心脏怦怦首跳。
她开了大半辈子饺子馆，就没见过这么夸张的生意。
这小陈，到底是什么神仙下凡？
就在这时，一个排队等得不耐烦的男人扭头看到了钱大婶的饺子馆。
“哎，兄弟们，干等着也不是事儿啊！”
“旁边饺子馆还开着，要不咱先过去坐会儿，点两盘饺子垫吧垫吧？”
“好主意！”
“走走走！老板娘，有位置吗？”
“有有有！快请进！”
钱大婶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快！小王，小张！赶紧招呼客人！”
“饺子还有多少？赶紧包！皮不够了赶紧擀！”
那些等烤鱼的顾客，呼啦啦全涌了进来，不一会儿就把店里十来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
“老板娘，来两盘韭菜鸡蛋！”
“我要三鲜的！”
“白菜猪肉，快点上啊，饿死了！”
店员们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飞快地在后厨和前堂穿梭。
包饺子的，擀面皮的，下饺子的，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这可都是钱啊！
陈飞就是天降财神爷！
只是……
这活儿干着是高兴，可也是真遭罪。
陈飞那边烤鱼的香味，跟长了腿似的，一个劲儿地往饺子馆里钻。
几个店员小妹一边飞快地包着饺子，一边不停地吸着鼻子，喉结上下滚动。
“钱大婶……我……我快不行了……”
“太香了，这谁顶得住啊……”
“闻着味儿我都能吃三碗大米饭。”
钱大婶自己也备受煎熬，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顶不住也得顶着！赶紧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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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
“谢谢大婶！”
几个小姑娘顿时欢呼起来，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可心里却又忍不住犯嘀咕。
就对面那火爆程度，等她们忙完，哪儿还能有剩的啊？
再说了，看那帮人疯抢的架势，这鱼得多贵啊？
她们这辛辛苦苦干一天，够买一条鱼吗？
唉，闻着别人家的肉香，挣着自己的辛苦钱，真是痛并快乐着。
与这边的热火朝天相比，马路对面的赵记饺子馆门口，则是一片死寂。
赵大婶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对面那条长得望不到头的队伍。
再看看自己面前空无一人、满地狼藉的摊子，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
完了。
彻底完了。
她身后的冰柜里，还剩下足足西十多斤没卖出去的鱼。
光是这些鱼的本钱，就一百多块。
结果呢？
忙活了一天，连十条都没卖出去！
现在，更是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了。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旁边传来。
赵大婶的丈夫谢民业，一屁股瘫坐在小马扎上，垂着头，满脸的埋怨。
“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咱们就老老实实卖饺子，不也挺好吗？”
“你非不听！”
“非要去学人家卖什么烤鱼，现在好了吧？全砸手里了！”
赵大婶猛地扭过头，双眼通红，像是要吃人。
“你现在怪我了？”
“谢民业！你放什么马后炮！”
“当初是谁看人家陈飞生意好，眼红得不行，一个劲儿蹿掇我搞的？”
“是谁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说肯定能行的？”
“现在出事了，你就把责任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赵大婶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无尽的委屈。
“我……我那不是眼馋吗？”
“我就是见不得别人比我好！”
“可你呢？你除了会说风凉话，你还会干什么？”
“让你去买鱼，你买回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又小又不新鲜！”
“你就是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你！”
谢民业被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男人的自尊心让他也火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赵大婶的鼻子。
“我烤的不好？那你自己烤的就好了？！”
“人家顾客都说了，你烤的鱼又苦又腥！你还有脸说我？”
“还有你那臭脾气！人家小孩说句不好吃怎么了？你就指着人家鼻子骂！”
“你把客人都得罪光了！这生意还怎么做？！”
“我看该滚蛋的是你这个黑了心的泼妇！”
“你骂谁泼妇！”
“就骂你！”
两人就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在冷清的街边激烈地争吵着，互相揭短，互相指责。
店里唯一的员工小李，正拿着扫帚，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他想去收拾地上那些被丢弃的烤鱼，又怕被卷入战火。
赵大婶吵着吵着，眼泪就下来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顾不上脏，双手拍着大腿，开始嚎啕大哭。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嫁给你这么个没用的男人！”
“生意做不下去，还要被你指着鼻子骂！”
“我不活了！我没法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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