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奉天殿召开大朝会，群臣开始上朝，而此时也到了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昨天黄昏时分群臣才离开钟山回京，昨晚许多人都没睡好，大多都是在为未来担忧。
武勋害怕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真的会发生到自己身上，文臣害怕以后因为说真话问罪下狱再也出不来了。
而今天的大朝会，心情忐忑的无异于江南集团了，因为他们不知道朱元璋权衡利弊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杀江南，保淮西？
杀淮西，保江南？
还是说各打五十大板，要用平衡之术？
只是……老朱这平衡之术，会玩吗？
他不就是因为太想掌握规则，从而被规则掌握，平衡玩着玩着把自己玩进去了嘛。
平衡后期都玩崩了。
更何况是现在了。
朱元璋这段时间，头发又白了不少，说实话，朱元璋现在还没有解决办法。
因为朱元璋是那种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人。
如果现在对淮西集团展开全面清洗，他们这些武勋全倒了，大明恐怕就得塌了。
栋梁拆，这个很好理解。
一堆树枝，代表着大明，而其中的柱石栋梁就是淮西。
如果只是渐渐抽，一边稳定一边抽，还不会塌，可现在如果就全抽了，十有八九会塌。
淮西武勋这群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现在是万万不能倒了。
但是，江南也不能倒啊。
武勋只是打江山的，要治理江山还是得靠文臣。
现在还没壮大的江南集团若被覆灭，来日再想重新扶起一个新的派系，就难了。
江山要保，可武勋也要压制，朱元璋这段时间一首在想两全之法，可是没想到。
胡惟庸案刚过，在眼下淮西集团和朱元璋有了信任危机的情况下，再立马掀起一场大案，很有可能引发军队哗变。
朱元璋愁啊，真愁啊。
而且朱樉今天也来了，他一手捧着个牌位。
一边是孝慈皇后，一边是宁河武顺王。
而一旁武勋集团当中，蓝玉手上捧着自己外甥女常氏的牌位，常茂手上捧着自己外甥朱雄英的牌位。
活脱脱就是一副今天必须要有个交代的架势。
朱元璋也无可奈何。
上朝带牌位，犯法吗？法无禁止即可为啊。
今天上朝，大家也知道为了什么。
无非就是邓愈、常氏、朱雄英、马皇后之死，到底怎么死的。
“陛下，孝慈皇后国丧己毕，敢问先太子妃之死，何以交代？”
蓝玉率先发难道。
反正蓝玉犯浑，马皇后一死，还有谁能压得住他？
朱标？还是算了吧。
一个被老朱一句话吓得跳河的人，能压住蓝玉这种悍将？呵呵。
蓝玉骄横在淮西集团也是首屈一指的，朱标要是能压住蓝玉，那淮西集团就不用遭到清洗了。
要是有能力连蓝玉这个刺头都能压住，更别说压制住其他人了。
这可是敢攻打自家城门的狠人。
朱元璋无奈，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次的信任危机要怎么度过，说实话，朱元璋自己心里都没底。
只能见招拆招了。
“咱命太医院复核了当年常氏的所有脉案，她就是元气亏损，产后血崩，其中或有下人照顾不周原因。”
朱元璋老调重弹，大不了再清理一些东宫下人，这又不影响什么。
“产后血崩？陛下，你是不是忘了，臣的外甥女可是产后十一天薨的！并不是生了允熥殿下之后血崩的！她都快出月子了，怎会有什么血崩！”
蓝玉在以一个外甥女舅舅的身份质问。
蓝玉这么不给面子，朱元璋也是来了火儿，“那你以为是什么？有人谋害吗？”
“没错，臣就是怀疑有人谋害臣的外甥女！”蓝玉回答道。
朱元璋轻哼一声，“怎么，谋害就只谋害一次？还一次就成功了？”
蓝玉摇了摇头，“自然不可能只谋害一次！”
按照正常情况下来说，如果有了谋害之心，绝不可能就谋害一次，而且一次就成功了。
“那先前常氏不都没事吗？可见谋害一说不成立，这最后一次纯属意外。”朱元璋说道。
这话，蓝玉抬眸首视朱元璋，“是啊，先前不都没事儿吗？”
这话，乍一听好像没问题。
但是细细一品，问题就来了。
先前几胎一点问题没有，这怎么最后就出事儿了？
不就是先前还没清算到常家吗？
假设，这件事情是既得利益者的吕氏下的手。
吕氏是洪武六年入东宫的，常氏怀孕期间吕氏就没有下过手吗？想来是不可能，因为如果先前没有下过手，那这最后怎么就会一次成功？还这么离谱的死亡？
那么，吕氏之前下的手，常氏是怎么化险为夷的？是有人出手阻止吗？
既然有人出手阻止，想要保护常氏，那最后一次为什么出事儿了？是不保了吗？是默许了吗？
借他人之手来杀常氏。
常氏不死，她以后就得是皇后，淮西照样壮大。
根据《东宫妃常氏圹制》记载，林弼上以义兵伐群雄定天下，开平忠武王常遇春实为开国元勋，女曰某，与储皇同年，爰自襁褓，即结姻好之约，年若干，为东宫元妃，勤俭孝敬，不以贵富骄，盈妇德之懿，诚天下之表仪也，洪武戊午十有一月某日，以疾薨，上辍朝哀悼，命东宫以礼服期乙十有三月。
常氏的评价不错，也不得罪人。
产后而死，只能是人为。
若说是巧合，那明初，甚至整个洪武年间的巧合，未免太多了一点儿吧。
而且常氏有子有女，又是太子正妃，母族实力也不弱，下人怎么敢苛待她？又怎么敢有照顾不周？
这可是太子正妃，未来的皇后。
“蓝玉，你什么意思？”朱元璋皱着眉，拍着龙椅的扶手喝道。
蓝玉深呼一口气道，“臣的意思是，功臣嫡女，成了皇权牺牲品！”
“你的意思是，是朕杀了朕的儿媳？”朱元璋沉声压下怒火问道。
蓝玉摇了摇头，“臣不敢，但陛下真的没有借刀杀人吗？”
“呵！好一个借刀杀人！咱借谁的刀了？蓝玉你把话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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