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站在青铜棺前,指尖仍残留着星图流转的灼烫。
方才那道幽蓝流光没入眉心时,她分明听见骨血里传来锁链崩断的轻响——是月策的第一重锁开了。
阴阳气流在她周身翻涌如潮,风掀起她额前碎发,露出眉心那枚渐亮的月轮,银瞳里的星芒比夜空更盛。
"檀姐!"阿九的声音带着颤,"你...你额头的光在往天上窜!"
她抬眼,果然见那月轮的光丝正攀着星轨向上,北斗的斗柄因之偏移三寸,织女星的尾焰被扯成银线,缠上她指尖。
这不是法术,是命盘与星图的共鸣——母亲在血池边刻下的月纹,老乞丐婆画在她掌心的破局诀,七岁掉进去的枯井井底那些被她当作涂鸦的刻痕,此刻全化作星轨上的坐标,将她的命格与二十八星宿锁成一张网。
"苏檀。"谢砚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沉肃。
他眼尾的金纹泛着幽光,像是被月光浸过的金箔,"你刻进星盘的,是九门长老的本命元辰。"
她转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那是千年轮回沉淀的记忆。
前世的转轮王,此刻正透过这具清贵的法修躯体,看着她掀起的风浪。"我知道。"她指尖划过青铜棺上的月纹,棺身立刻震出嗡嗡回响,"玄门首座的元辰在角宿,医门大先生的在心宿...他们用我的血当引子布了二十年局,现在该我收网了。"
谢砚喉结动了动。
前世忘川河畔,他曾见过同样的星轨异变——那时有个穿素衣的女子跪在奈何桥边,求孟婆暂缓汤碗,说"这局若成,阴阳两界要掀翻重来"。
后来那女子的魂魄被十殿阎罗碾碎在忘川底,连轮回的资格都没剩。"这会动摇阳间根基。"他说,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九门的元辰若乱,修士气海会爆,洞天会塌——"
"那就让他们看看。"苏檀突然笑了,银瞳里的月芒刺得谢砚瞳孔微缩,"被当作不祥人踩在泥里时,我的根基可曾有人顾过?
被玄门追着砍断左手时,他们可曾想过今日?"她抬手,星图随她动作再偏五分,"棺主不是棋子,从来都不是。"
"嗤——"
破空声像利刃划开绸缎。
素素的短刃几乎是擦着苏檀耳际出鞘的,寒光映得她眼尾红痣更艳:"幽冥猎队。"她侧耳听了听风里的腥气,"至少三十人,锁魂链带的是阴司特有的腐锈味。"
阿九"嗷"地缩进青铜棺后,扒着棺沿往外看:"哪呢哪呢?
我、我看见林子里有影子动!"
话音未落,数十道黑影己破林而出。
为首的鬼差穿玄色皂衣,面覆青铜鬼面,锁魂链在掌心缠出蛇信似的弧度:"擅动星轨者,犯阴阳大忌!"他链尖点向苏檀,"十殿有令,取尔魂魄,镇忘川千年!"
苏檀望着那些鬼差身后浮动的阴火——是阴司特有的引魂灯,灯芯是怨魂的骨。
她摸向腰间的渡魂铃,铃声刚响半声,突然被阿九扯住衣袖。
"檀姐!"阿九的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他盯着为首鬼差腰间的玉佩,那是块雕着枯荷的青玉,"我...我见过这牌子!
上个月在城西,他们抓了个替人渡魂的老瞎子,说他偷了阴司的什么东西——"
"阿九!"素素低喝一声,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先解决眼前的!"
鬼差的锁魂链己破空而至,带起的阴风卷得苏檀衣角猎猎作响。
她望着链上缠绕的黑鳞——那是被锁过千年的恶魂化成的鳞甲,触之即腐。
青铜棺突然震了震,棺盖上的月纹泛起蓝光,替她挡下那记锁魂链。
"好个棺中月。"鬼面下传来阴恻恻的笑,"难怪能引动星轨...不过今日,这棺,要替你收尸了。"
苏檀望着逼近的鬼差群,银瞳里的月轮烧得更亮。
她听见体内月策符文在共鸣,听见星图在头顶编织新的杀局——这一局,她等了十七年,现在,该让这些局中人,尝尝被猎的滋味了。
阿九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苏檀衣袖里,他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发颤却急得首跺脚:"檀姐!
那鬼面腰间的枯荷玉佩,上个月在城西破庙我见过!
他们把老瞎子的渡魂铃砸了个稀碎,说要献给转轮殿当投名状——"话没说完,素素的短刃己擦着他耳尖飞射而出,在半空划出两道寒芒。
"闭紧嘴,看刀。"素素眼尾红痣随着动作轻颤,她足尖点地旋身,短刃回手时己绞住两条锁魂链。
链上黑鳞擦过她腕骨,立刻灼出焦痕,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咬碎舌尖,血珠溅在刃上,锁魂链"咔"地断成两截。
苏檀银瞳里的月轮突然暴涨三寸。
青铜棺盖在她掌心震出蜂鸣,棺身玄纹如活物般游走,"轰"地掀起一道音波——那是她七岁躲在枯井里,听老乞丐婆哼过的镇魂调,此刻被棺中残魂渡了七百年怨气,竟成了穿金裂石的杀招。
最前排的鬼差被音波掀得撞向树桩,胸腔塌陷的闷响混着阴火噼啪声,惊得阿九差点栽进棺底。
"退到我身侧。"谢砚的声音突然压下来,带着前世转轮王的沉肃。
他袖中掐着的法诀终于成型,指尖凝出半枚星图,正是玄门禁术"星轨封印"。
为首鬼面的动作瞬间凝滞——他脖颈处浮现出七颗暗星,那是被星轨钉死的命门。
谢砚望着鬼面下翻涌的黑雾,喉间泛起腥甜——这禁术需以修士本命元辰为引,他本不想在此时暴露底牌,可苏檀额间月芒太盛,若再拖片刻...
"走!"苏檀反手扣住阿九后领,青铜棺自动浮起挡在众人前方。
她能听见月策在骨血里催促,第二重锁的锁芯正在松动,可此刻不是破局的时候——阴司鬼差足有三十人,九门的追兵怕是也快到了。
变故发生在转身的刹那。
一道金光刺破云层,像被谁扯碎了天幕。
那光太灼眼,苏檀银瞳本能收缩,却仍看清了那是只黄金巨掌,掌心纹着轮回六趣图,指节处还凝着未散的梵音——分明是阴司最狠辣的"镇魂印",专用来镇压不听话的转轮王转世。
谢砚的瞳孔骤缩成线。
他想起前世在转轮殿的千年,案头总摆着块镇殿玉牌,上面刻的正是这道印诀。
此刻巨掌下压的风刃刮得他额发倒竖,金纹从眼尾蔓延至脖颈,那是转轮王印记被强行唤醒的征兆——有人在试探,试探这具转世之躯里,到底还剩多少前世的力量。
"檀姐!"阿九的尖叫被风声撕碎。
苏檀反手将他推给素素,青铜棺"哐当"砸在地上,棺盖震开三寸,溢出的阴气竟将巨掌金光阻了一瞬。
她望着谢砚脖颈处翻涌的金纹,突然想起老乞丐婆临终前说的话:"那穿玄衣的小先生,他的命盘里缠着忘川水,你若要掀翻阴阳局,得抓牢这根弦。"
巨掌离头顶只剩三尺。
谢砚喉间溢出一声闷哼,指尖不受控地抬起,掌心浮起半枚残破的转轮印——那是前世被十殿联手击碎的残魂印记。
他望着苏檀银瞳里翻涌的月芒,突然明白为何前世那素衣女子会跪在奈何桥边。
原来有些局,从看见局眼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赔上命盘,也要掀它个天翻地覆。
金光与阴气在头顶对撞,炸出刺目白光。
苏檀被气浪掀得撞在谢砚怀里,听见他心跳如擂鼓,混着骨血里锁链崩断的轻响——是月策的第二重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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