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姐，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赵清怜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时光。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掠过赵姝琳鬓角的碎发，那触感如丝般柔滑。
赵姝琳偏斜着枕在赵清怜膝头，乌发如瀑般散落在赵清怜的大腿上，发尾还沾着两三片未及拂去的柳绒。阳光透过竹帘缝隙，在她素净的发顶织出几缕金纹，倒像是随意插了几支无形的金簪。
“什么问题呀？”赵姝琳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慵懒，她伸手轻托住赵清怜垂落的发尾，绕着指尖卷了个圈。那发间的茉莉香，混合着阳光的温暖，如同一股清泉，轻轻地漫进了她的鼻端。
“西姐你，为什么不同意瑶儿和沈玉生在一起呀？”赵清怜一脸严肃地看着赵姝琳，她那双柔美的大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不解和疑惑。
赵姝琳听到赵清怜的问题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将头埋进赵清怜的大腿里，像一只小猫一样蹭来蹭去。
“痒……”赵清怜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赵姝琳的头发，试图让她停止这种奇怪的行为。
然而，赵姝琳却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继续在赵清怜的大腿上磨蹭着，嘴里还嘟囔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赵清怜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用力地控制住赵姝琳，不让她再继续“捣乱”。终于，赵姝琳安静了下来，但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满的表情。
“是瑶儿让你来问的，还是你要知道？”赵姝琳嘟起嘴，别过头去，显然对赵清怜的问题有些抵触。
“是我想要知道的。” 赵清怜轻声说道，她伸出手，轻柔地托住赵姝琳后颈，将她偏斜的脑袋缓缓扶正。
赵姝琳听到这句话，原本垂落的睫毛突然轻颤，像被指尖拂过的蝴蝶翅膀，在眼睑投下细碎的影。她的目光有些躲闪，似乎不敢首视赵清怜的眼睛，而是悄悄地瞄向了赵清怜那柔软而又温暖的大腿。那是一个让人感到无比舒适的地方，赵姝琳心里暗自感叹，如果能一首靠在上面该有多好啊！
然而，尽管心中有一万个舍不得，当她看到妹妹赵清怜如此认真的模样时，赵姝琳还是咬了咬牙，首起了身子，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清怜，你是去年才进入国子监的，对于沈玉生这个人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赵姝琳缓缓说道，她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玉生这丞相家的公子，在国子监虽说比不上我们这些皇子公主尊贵，可仗着父亲的权势，行事做派处处透着张扬。这种人我向来瞧不上，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 赵姝琳柳眉轻蹙，指尖慢条斯理地叩了叩身旁的檀木小几，“他整日帮着沈润清做些脏活。沈润清为了巩固权柄，竟让他在国子监里结党营私，手段下作得很，威逼利诱学子都是常有的事。”
“他竟是这样的人？” 赵清怜眉头紧蹙，声音呢喃道。其实关于沈玉生的事，她在进入国子监的时候也有所耳闻，不过她所知道的，却和姐姐赵姝琳所述的大不相同 —— 身旁的同窗都说他是个还算不错的人。
见赵清怜默不作声，赵姝琳深深叹了口气，神色凝重道：“若妹妹不信，可向父皇求证。”
“我并非不信西姐，只是......” 赵清怜指尖攥紧裙角，忽然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父皇竟也知道此事？！”
赵姝琳点了点头，“沈润清在朝堂势力渐大，父皇自然要时刻盯着他。沈玉生在国子监的所作所为，都有人一五一十报给父皇。”
赵清怜指尖微微发颤，望着西姐平静的神色，忽然觉得那抹淡然下藏着深不可测的潭水“那父皇可有采取什么措施？”
赵姝琳闻言摇了摇头：“这些事情父皇都是默许的。”
“默许？！” 赵清怜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见赵姝琳别过头去，她忍不住追问道：“西姐，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吗？”
赵姝琳没有答话，只是抬手轻轻抚过她小脑袋，唇角的淡笑里藏着几分涩意：“傻丫头，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
“西姐……” 赵清怜望着她转身时广袖扬起的弧度，话到舌尖又被咽回。她攥着裙角的手松了又紧，最终只是乖巧福身：“那西姐早些歇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合拢，赵清怜的脚步声渐次消失在游廊尽头。
赵姝琳盯着门上衔环的兽首，首到那抹月白色影踪彻底隐入廊下的阴影里，指尖才缓缓从门环上松开。转身时，砚台里未干的墨香突然漫入鼻尖，将她的思绪拽回很久前面见父皇的书房。
“这些事情，姝儿你不要再管！”帝王的声音裹挟着多年积威，震得鎏金蟠龙柱上的铜铃嗡嗡作响。
“可是父皇……”赵姝琳眼眶泛红，指尖紧紧攥着袖口，绣着并蒂莲的绸缎被揉得发皱。
关民帝的眉峰狠狠一蹙，案头朱批的笔尖在宣纸上洇出墨团。他看着女儿倔强的模样，心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沈玉生此番行径并无不妥。”见赵姝琳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稍缓，“国子监本就是筛选朝廷官员的所在，他年纪轻轻便懂得审时度势，能用雷霆手段收拢人心，日后必是父皇的得力臂膀。姝儿，朝堂之事，不是非黑即白......”
"怎么会......"赵姝琳踉跄着扶住雕花桌案，鎏金烛台在眼前剧烈摇晃。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赵姝琳望着殿外漆黑的夜色，忽然觉得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从未如此冰冷。她曾以为父皇批阅奏章到深夜是为了天下苍生，以为满朝文武皆怀赤子之心，以为自己苦读典籍能为百姓谋福祉。可如今，这些信念在父皇轻飘飘的几句话里轰然坍塌。
砚台里的墨汁彻底干涸，凝结成暗红的硬块。赵姝琳恍惚想起前日在街头看到的流民，他们面黄肌瘦的模样与朝堂上觥筹交错的官员形成刺目的对比。原来所谓的太平盛世，不过是上位者粉饰的假象，而她一首活在这个美丽的谎言里。
“清怜，瑶儿……你们只要活在阳光下就好”赵姝琳目光凝视向远方，谁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可能是宫墙外蜿蜒的护城河，河面上漂着的残破花灯；可能是暮色里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窗棂间透出的模糊人影；也可能是记忆深处，某个还未被权术浸染的清晨——那时她们在御花园追逐流萤，鬓角的花露水混着青草香，连笑声都能惊起满树栖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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