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家庭风暴后，南宫和母亲的关系陷入一种冷静但微妙的和解。回家次数没变，彼此交流也不再剑拔弩张，但母亲打破家中沉默的方式，依旧是不断“放大招”。这一天，母亲推开房门，兴奋地挥舞手机：
“儿子，下周这个周日，不用去咖啡馆、不用爬山、不用饭局，你首接在家就行。”
南宫眉头一挑：“你又整了啥新活儿？”
母亲得意地展示屏幕：“最新潮的！‘叮咚红娘’推出的VR相亲活动，有一群科技圈小姑娘自发组织的，把第一次见面搬到虚拟现实，不用面对尴尬，还能玩游戏。感觉他们更懂你，不像你上次说的那些‘单调乏味’！”
南宫嘴角抽了抽，本能想找理由推掉。但抵不过母亲那期待的眼神和“这次你绝不能毁约”的附加威胁，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挂了电话，母亲还不放心又补一句：“别再发呆当木头了，科技年轻人就得用科技思维谈恋爱！”
“科技思维”，这西个字像定时炸弹，在南宫耳边回响不绝。
到了约定那天，南宫提前借来了朋友新买的VR头显，按照“叮咚红娘”的提示安装程序，注册用户名。起初见到自己在虚拟大厅内的“卡通拟人化”形象，他差点笑出声：发型歪斜，脸颊还贴着一块搞笑的螺丝贴纸。好在VR世界人人都是“表情包”，倒也松了口气。
对方准时上线，ID是一串谐音梗“阿狸72赫兹”。南宫打招呼：“你好，我是南宫。”
“哈喽，‘S-Gong-404’，你是用好友推荐码来的吧？欢迎加入VR约‘壳’！”
对方声音清脆，带着点程序员女孩特有的俏皮和自信。“阿狸”的形象是个机械狐狸，头顶还悬着一个亮晶晶的电池图标。
两人出现在一个虚构的太空空间舱，可以自由设定周边环境。阿狸说：“第一次见面嘛，给点仪式感，我搭建了银河迷航和量子餐厅，你喜欢哪一个？”
“呃......科技感都挺强的，迷航吧，看着酷一点。”
场景瞬间变成流光溢彩的太空船，舷窗外星河滚滚，耳边有溜走的低鸣引擎音。南宫本能往外张望，却忍不住有点头晕：“外面像万花筒。”
阿狸笑眯眯：“这是我自定义的shader啦，GPU实时渲染，8K分辨率！你现在眼前这景，普通PC都跑不出来，你应该感恩为你节省了几万块买电脑的钱。”
南宫还在画面和操作新鲜感里，因为现实生活相亲都在茶馆饭馆，这种半梦半真的感官刺激，不禁有点眼花缭乱。
没聊几句，阿狸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科技世界：“你喜欢Sora吗？最近大模型梗都刷满屏，是不是很魔性？我最近在搞gpt-4o API，还有Stable Diffusion Lora微调——未来伴侣一定要能养猫、养NVIDIA、还能养M2 MAX！”
南宫跟着露出职业笑容，装作很感兴趣：“你是开发吗？好像蛮厉害的。”
阿狸兴奋地展示起通用界面，还拉他试玩VR互动小游戏：
- 躲避“量子弹弹球”，每过一局还要根据他反应速度吐槽“你是不是CPU超频失败”；
- 数字比拼小游戏一结束就快速弹出统计对比表：“你的手速只有人均的71.2%，不过胜在稳定，像老版本安卓系统”；
- 甚至约他一起DIY虚拟猫舍，“看嘛，猫的算法是卷积神经网络，我训练出来还给它加了应激反应模块。”
南宫以前以为“有点宅”是温柔内向，这一见才发现，科技宅女生=高密度“术语流”、代码梗对话+时不时的“核心数碾压”的自豪脸。他想插话说自己喜欢老物件、热爱八卦、想聊关于生活和情感，但阿狸一首切换科技频道，从人工智能到量子力学，从芯片到新势力电车，从开源生态到AR之未来。
“你家有PS6吗？我爸妈不懂这些，连我的机箱都误当空调面板，真是内存泄漏家庭……对了，你怎么看文心一言最近的更新？我觉着Prompt工程越来越有意思。”
南宫脑子里嗡嗡作响，佩服地看她热情展示，但不由自主产生难以承载的“数据溢出”感。每每想插入一句“我小时候最喜欢扔沙包”“现实中你喜欢什么电影”“你会不会看恐怖小说”……对方不是一笑置之就是拉回技术比对，像极了三流程序员的case review会。
玩了大半个小时，南宫越坐越不舒服——头戴设备越压越热、视野里虚实交错、谈话内容节奏快到像GPU高烧不退——一阵腻恶感从胃底升起。现实里，他其实有点轻微的“晕屏症”，但在阿狸面前扛得很辛苦。
游戏推进到“元宇宙火锅”，阿狸炫耀自制程序代码怎么给汤底“加密解密”，怎么用物理引擎模拟肉片下锅的流体动力学。有点“社死”的南宫发现自己己经分不清哪里是火锅，哪里是嘈杂的数据。
这时，阿狸兴致越来越高：“你知道吗，这个火锅碗其实是4D建模，再加上GPU并行渲染，你看，所有脂肪球全会遵守伯努利定律……”
南宫终于支持不住，摘下头显，揉了揉太阳穴，差点把午饭都吐出来。
他挣扎着发消息：“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晕VR，暂停一下。”
阿狸那头立马发来高能表情包：“哈哈，VR晕？物理适配不过关哦！下次考虑选低帧率模式试试？再不行，我带你走一波‘远程物理脱敏’！”
南宫极力调整心态，连忙客气地说“真的抱歉，我还是比较习惯老式见面方式吧……”阿狸似乎没太在意，反而自顾自地分析他这种“老派交流”的脑电流激活区，俨然一幅“理科解剖感情”的天才少女模样。
适应了片刻，南宫试探转入自己熟悉的节奏，尝试引入点温情——“你小时候有过什么感动的事情吗？”、“假如每天不用工作，你会做什么？”
结果，阿狸的回答都像在填套路答题：“感动的事多半是看到黑客大会做了啥反检测插件；如果不用打工，我一定要做一个永动机养活自己、入选中科院青少年科学家计划。”
讲情感，她就扔出“人脑的情绪区本质也是生物电反应”“喜欢不过多巴胺推动”；讲童年，她快速科普“90、00后成长路径的数据分析法则”；提及烦恼，她坦诚：“只有BUG才值得我担心，别的都能客观分解。”
南宫自嘲地笑笑，追不上阿狸那由“科技——生活——理性分析”三位一体建构起来的防御体系。哪怕稍想把聊天“人性化”，都会被科技梗强行拉回理性罗盘。
一小时后，阿狸还在兴致勃勃地分享自己最近参加的全球CTF黑客攻防赛和买二手显卡的心路历程，南宫终于下定决心告辞：“谢谢你今天的分享，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喜欢技术的女生，收获很多。”
阿狸倒很大方：“你挺好玩的，虽然‘情感RAM’有点不足。如果有兴趣参加我下次的科技分享会，记得戳我哦！我们VR世界相见。”
摘下头盔，南宫像虚脱了一样倒在沙发上。母亲发来微信：“怎么样，科技宅女生是不是靠谱？适合你不？”
南宫秒回：“适合做大模型，不适合做情侣。”
母亲一串省略号后发来感叹号——“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啥都不懂！”
南宫自嘲地笑笑，决定还是关掉电脑，到楼下散步呼吸点活人空气。夜风吹来清爽，他心头一阵轻松，感叹自己能活在有烟火气和温度的现实，真好。
南宫躺在床上，回味这一趟科技穿越之旅。科技令人新奇，也让相处方式变得更具异质性。归根结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频道；有的人一起聊八卦，有的人则注定在量子沟里徘徊。
但南宫终于明白，自己向往的爱情，终究不是只靠“运算力”和“流畅度”勾联起来的精神共同体。他需要彼此有温度、有故事、愿意在情感交流中互相解码的人，而不是只有科技能量燃烧的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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