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尸房内烛火明灭,狄仁杰用银镊夹起沈墨耳后的胶泥。清水浸润下,一张苍老面容逐渐显露——正是驿站马夫赵西!元芳惊道:「三日前赵西告假归乡...」
「真沈墨恐怕早己身亡。」狄仁杰翻开赵西右手,掌心赫然有烧灼痕迹,「这是接触过硫火硝的反应。」突然烛影晃动,暗处传来女子冷笑:「狄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绯衣女子从梁上翩然落下,腰间玉牌刻着「将作监沈」字纹。她掀开面纱,左颊刺着黥刑印记:「三年前柳明远诬告我父亲贪墨,在红亭用毒针害他,今日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秋雁?」狄仁杰想起卷宗记载,「神龙二年河工案主犯沈巍之女。但你可知此亭玄机?」他展开烧焦的图纸残片,指着垂脊构造:「令尊设计的垂脊倾角实为五十西度,柳明远改建时故意增至六十度——这才是机关触发的关键!」
暴雨拍打窗棂,沈秋雁瞳孔骤缩。狄仁杰点燃铜盆炭火,将青铜螭吻置于其上。铁器受热膨胀发出「咔咔」异响,原本60度的垂脊角度在热胀作用下竟恢复为54度!
「柳明远篡改图纸,实为制造热胀冷缩的机关间隙。」狄仁杰将蜡块放入铜球凹槽,「暴雨时亭顶骤冷,青铜收缩卡死机关;待炭火烘烤至卯时气温回升,双重温差引发剧烈位移——这才是毒针发射的真正时机!」
沈秋雁踉跄后退:「不可能!我亲自调整过机括...」
「你忽略了两件事。」狄仁杰举起赵西尸体右手,「硫火硝残渣证明有人提前设置自毁机关,而柳明远指甲里的红漆——他死前正在重写柱础铭文!」烛光映出柱础拓片,新漆下「开元七年」正覆盖着「神龙二年」的原始铭文。
檐外惊雷炸响,沈秋雁突然甩出袖中火折:「那便让一切灰飞烟灭!」
赤霄亭在暴雨中燃起冲天火光,十二尊螭吻兽首接连爆裂。狄仁杰冲入火场,见沈秋雁正用黄铜量尺撬动藻井核心。
「你父亲真正要守护的秘密在这里!」狄仁杰挥剑斩断垂脊悬索,六层叠涩砖轰然坠落,露出内藏的鎏金铜匣。匣中绢帛记载着神龙二年黄河堤坝的真实造价,末尾沈巍血书:「柳氏贪墨七成工款,改垂脊角度致机关失灵——亭毁则罪证现!」
沈秋雁跌坐在地,火光照亮她颤抖的指尖:「父亲临终前让我发誓毁掉红亭...」
「但他真正的遗愿是保全证据。」狄仁杰翻开铜匣夹层,掉出半枚孩童银锁,「沈大人遇害前托孤于乳娘,可惜那孩子被柳家灭口...」
银锁落地脆响中,沈秋雁突然撕开衣襟——同样款式的银锁贴在她心口!「原来我就是...」她癫狂大笑,转身扑向燃烧的梁柱。
「小心!」元芳飞身扑救,房梁却在此刻崩塌。沈秋雁消失在火海中,唯有嘶喊在雷雨中回荡:「柳明远岂知他日日坐在罪证之上...」
暴雨浇灭余烬时,废墟里显露出半截焦黑石碑。狄仁杰抹去浮灰,「神龙二年河工督造」的铭文下,密密麻麻刻着三百工匠姓名——他们的俸银正是被柳家贪墨的源头。
「沈姑娘用二十年参透建筑杀人之术,却不知其父用性命埋下铁证。」狄仁杰将石碑残片交给工部侍郎,后者看到碑文后瞬间面如死灰。
晨光刺破乌云那刻,十二里外乱葬岗传来轰鸣。真正的赤霄亭垂脊按照原始角度自毁,三百具无名白骨随机关开启重见天日。
三日后狄仁杰启程返京,马车行至邙山时忽闻金戈之声。元芳掀开车帘,只见沈秋雁的绯衣悬在崖边枯树上,腰间玉牌钉着一纸血书:「贪狼未灭,红亭永存」。
「大人,工部陈禹昨夜暴毙。」信使呈上密报,「死状与柳明远如出一辙,手中攥着烧焦的垂脊铜片。」狄仁杰望向车外细雨,突然对虚空道:「姑娘跟了三天,不妨现身一叙。」
林间闪过黑影,蒙面女子袖口金线绣着螭吻纹样。「狄大人可知,长安有座更大的红亭?」她甩出三枚毒钉嵌入车框,「下一个死的该是当年监斩沈巍的...」
马蹄声急雨中,狄仁杰展开陈禹案卷。最新验尸记录显示,他后颈针孔处残留着石胆粉与硫火硝的混合物——正是赤霄亭机关升级后的配方。
「去将作监。」狄仁杰突然改道,「查神龙年间所有垂脊倾角异常的建物!」元芳望向身后渐渐消散的绯色身影,握紧了剑柄。
雨幕深处,崭新的赤霄亭正在皇城西郊破土动工。匠人堆里,缺了左耳的监工抚摸着黄铜量尺,尺身刻着沈氏族徽的暗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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